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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並不認得邢衍。也對,他的外表改變了那麼多,當時又是晚上,炒麵攤裡稀稀落落坐著人,每個人在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後,都拖著疲憊的身體,勉強睜著睏倦的眼睛,誰能看得清昏黃燈光下坐的是人是鬼。
他們正好坐在和那個時候差不多的位置上,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但這裡的&ldo;人非&rdo;是積極的,令人欣慰的。何其吃著久違的炒麵,一邊問邢衍:&ldo;怎麼樣?味道如何?&rdo;邢衍將腦袋幾乎埋進面裡,沉默不語。何其怕他又哭出來,忙說:&ldo;你不要激動啊,你要是再哭我可就跑了!&rdo;邢衍將頭抬起來,看著他,倔強地說:&ldo;我沒有哭!&rdo;可是那雙兔子一樣紅彤彤的眼睛出賣了他,更別說哭紅的鼻子。何其輕輕嘆了口氣,從桌上放著的抽紙盒裡抽出一張,給他遞了過去,&ldo;來,先擦擦鼻涕。&rdo;
看到邢衍用力地擤鼻涕,他心裡腹誹道:他真的年齡比我大四歲嗎?為什麼淚腺那麼豐富,老是像個孩子一樣哭個不停?難道因為是藝術家所以平時情緒波動比常人大?
邢衍當然沒有聽到何其在心裡想的話,他吃完了那份炒麵,何其站起來說去買啤酒,就拉著他走了,連回味的時間都不給他留下,大概是怕他在座位上坐久了,看著吃空的碗又嚶嚶嚶地哭起來。
拐過一道彎,走進當初買摺疊床的二手店的那條巷子裡,有一家小型的超市,類似於以前的供銷部,商品的種類雖然比不上外面的大超市,但足以供應附近的人家平時的需求。何其也經常來這邊,當他趿拉著拖鞋不想走太遠的路買日用品時,他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到這裡消費。但邢衍是第一次來,他住在這裡的時間還沒有長到足夠瞭解附近的店鋪。如果早知道這兒有個超市,他也不會捨近求遠,每天頂著大太陽跑到外面,回來還被何其嘲笑曬黑了。本來他的膚色是不容易曬黑的,流浪的那幾年,每天風吹日曬雨淋,也沒曬黑多少,反而還因為營養不良蒼白了許多。何其說,黑色是健康的顏色。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邢衍沒有忽視他臉上憋笑的表情,理所當然地知道這不是他的真心話。
何其幾乎把冰櫃裡的某個牌子的啤酒全部拿出來,放在櫃檯上,搞得櫃檯濕漉漉的,店主一邊抱怨一邊給他們找來了一個專門用來放玻璃瓶子的塑膠架。大概是認出了他們是附近的租戶,還叮囑道一定要還回來,在何其結完帳,邢衍抱著架子走出店門口時,店主還抻著脖子重複了一遍:&ldo;一定要換回來啊!&rdo;
&ldo;小氣鬼!&rdo;走遠了之後何其才張牙舞爪地看著那家店罵道:&ldo;說一次就行了,還說了兩次。小氣鬼!&rdo;他皺著鼻子的模樣相當的搞笑,邢衍忍不住笑出了聲。何其轉過來對他發難:&ldo;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rdo;可能是氣糊塗了,他自己都沒發覺,平時故意隱藏的口音說這句話的時候全曝露出來了,聲調高了八度,很明顯地能聽見後鼻音,說話的語氣簡直在撒嬌,很像他說家鄉話時的感覺。
&ldo;別笑了,你的眼神真像個變態。&rdo;何其一臉嫌棄地說。
邢衍一下子收住了他口中那個&ldo;變態的笑容&rdo;,嚴肅地問:&ldo;真的嗎?&rdo;
何其背過頭去偷偷翻了個白眼。邢衍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傻,可能因為中文不太行,所以分不清人家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地說事。如果不解釋,他也許真的會以為何其認為他是一個&ldo;變態&rdo;。但何其懶得解釋,在與邢衍交流的過程中,他總會在這些方面安幾個壞心眼的惡作劇,就是為了看這大塊頭煩惱的樣子。
邢衍走在後面,觀察他的背影,惴惴不安地揣測他話語中的意思,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