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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睡前,房門被輕輕叩響時,徐升腦海中想到的第一個人其實是湯執。
大抵是因為在徐升的潛意識中,這棟房子裡,只有湯執會不分場合地在半夜敲別人的門。
不過緊接著,徐升聽到了徐可渝悶而不真切的聲音:“哥,睡了嗎?”
徐升開啟門,徐可渝站在門外,不安地看著他:“打擾你休息了嗎?”
這是徐升印象中,徐可渝第一次主動找他,於是他低下頭,溫和地問:“我還沒休息,怎麼了?”
“我可不可以進去說?”徐可渝猶豫不決地問。
徐升說好,後退一步,徐可渝慢慢走了進來。
她臉色蒼白,捲髮披在肩頭,看著徐升,一副無害而無助的模樣,讓徐升幾乎想要懷疑,那個手腕上流著血、衝著趕來的江言大喊要和湯執結婚的女孩,是徐可渝找別人代演出來的。
“哥,”她在徐升房間的沙發上坐下,小聲地說,“我……想盡快和湯執註冊結婚。”
徐升皺了皺眉,又停頓少時,儘可能耐心地問她:“先辦婚禮不行嗎?”接著又道:“你和他商量了嗎?”
“湯執說他都聽我的,怎麼都行,”徐可渝露出了靦腆的樣子,“他要我來問問你。”
徐升沉默地看著她,一個字都沒信。
他不認為湯執會突然開竅,對徐可渝說這些甜言蜜語,不過也沒說破,只是再一次向她確認:“他這麼說?”
“對啊,”徐可渝含羞帶怯地點點頭,“湯執很寵我的。”
徐可渝的語調和用詞令徐升感到少許不適。因為他想起了幾小時前,湯執面對徐可渝和麵對他時,做出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說出的截然不同的話。
消極的敷衍,與淺薄的引誘。
搪塞與低俗。
“徐可渝,”他看著徐可渝,終於還是問,“你喜歡他哪裡?”
在徐升看來,湯執就像一個半成品,甚至連半成品都不如。他潦倒、粗鄙、野蠻、莽撞;有張還算漂亮的臉蛋,但漂亮得廉價、媚俗。
“他很善良,”徐可渝抿起嘴唇,提起胸膛,驕傲地告訴徐升,“也很厲害。”
徐升確定自己是不可能融入精神病人的世界了,只能希望透過治療,徐可渝能從這場病態的幻夢中掙脫出來,看清湯執,也看清自己。
到那時她還是徐家的徐可渝。
“可不可以呢?我想和湯執註冊結婚,”徐可渝看徐升不給他回答,好像變得焦急了起來,又問了他一次,“哥?”
徐升再看了她片刻,才說:“你自己決定吧。”
徐可渝便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對他道了謝謝和晚安,離開了他的房間。
入睡後,徐升做了一個關於童年的夢。
母親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帶著他離開了父親,登上南下的飛機。
他和母親一起,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飛行,在濱港的離島機場落地,也改了姓氏,正式從首都大院裡眾星捧月、橫行霸道的世家獨子,變為濱港富商徐鶴甫法定遺產繼承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員。
夢中的徐升很冷靜,在來莊園的汽車上,他碰著母親的肚子,感受來自徐可渝的細微的律動,問母親:“我要做哥哥了嗎?”
母親說“是的,你會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哥哥,我會是最負責的母親”。
夢境前一半是真的,後一半是假的。
他現在想做個更負責任的兄長,但是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次日,外祖父要徐升陪他參加一場重要晚宴。
晚宴在濱港的最南邊舉辦,結束得很晚,徐升近一點才回到家。
轎車駛過主宅,矮牆後的園林景觀從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