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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的當天,鍾老夫婦非常高興,說是家裡很久沒有喜事了,拿些錢讓廚子夫婦中午置辦了一桌子菜,開了兩瓶陳年花雕,請家裡所有的人一起吃頓飯,熱鬧熱鬧。
席間,鍾老先生對新婚夫婦說,這國民黨、共產黨都是要講究*的,日本還沒走遠,趁著飛機大炮還熱乎就鬧上了,黨同伐異,何日算是了局呢?奇生媽媽也指望不上奇生的生父了,母子倆可憐,恐怕這以後的世道更是難料啊,你們相處得好,也是該張兄你有家室了。接著又感慨道,戰事連年,生靈塗炭,國運衰家道亡,百姓遭殃,今天你們能合在一起過日子是幸事,張兄你跟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瞭解你,咱們親過弟兄,我有話直說,古人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誰都難能例外啊,奇生一天大似一天的,紅燭之喜若能得個一男半女更是錦上添花,我只囑託你不要虧待了奇生這孩子。
張頭兒忙說他很疼奇生,自己本就生逢亂世,從一落地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如今年近半百還能娶妻得子也就夠了,就是不再生孩子也不能算是什麼大事了。
廚子說黃奇生這孩子從出生就沒見到過生父,我們也都沒有見過孩子的親爹,生恩不如養恩大,不如黃奇生就改叫張奇生吧。張頭兒說什麼都不好意思應承,連聲說不行不行,鍾姆媽見他們議論,想了想說,是老主家夫婦和張頭兒救活了我們母子,我現在嫁給張大哥也算是報恩了,別人已經給我叫慣了鍾姆媽,要是主家許可,奇生就隨著我鍾姆媽改叫鍾奇生吧,我也願意一輩子伺候著您們。
鍾姆媽一席話說得在場的人們都很感動,老夫婦倆高興得合不攏嘴。從此,黃奇生就改叫鍾奇生了。
開國大典前夕,汪家打點好了行囊準備遷居北京,鍾珮瑤帶著母親替她準備好了的衣物用品,隨父親先到了北京,之後父親又輾轉去了上海,再沿長江折返重慶,多方原因造成汪家最終未能成行。只有五歲的珮瑤,自此一直寄養在叔公家裡。
鍾老夫婦非常疼惜孫女珮瑤。
鍾珮瑤來時,鍾奇生十一歲了,從此,宅子裡總是跑動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身影,鍾珮瑤忽閃著大眼睛說想要樹上的知了,鍾奇生就上樹抓知了,跺跺著腳說想要蜻蜓,鍾奇生就拿著掃把滿院子裡搵蜻蜓,張揚著笑盈盈臉蛋上的酒窩窩說想要會飛的蝴蝶,鍾奇生就躡手躡腳地捉蝴蝶。
一九五七年,鍾老夫婦被帶出去後就沒再回來,他們居住的正房封了條。冬天時,西北風颳破了窗戶紙。
鍾老夫婦走了以後,鍾姆媽一家就成了鍾珮瑤最親近的人,也是她的避風港,鍾姆媽囑咐兒子,有外人問起來就說鍾珮瑤是他的妹妹。鍾奇生處處維護鍾珮瑤,讓她不受欺負,鍾珮瑤更是自從來到叔公家,就處處依賴這個鍾家哥哥。
老張頭拖著老胃疼的身子三天五天的出門,四處打聽鍾老夫婦的下落,後來說是轉到了大東北,再後來老張頭十天半個月的外出不見回來。
他尋找的路越走越遠,時間也越來越長,最終一瘸一拐地蹣跚回熟悉的衚衕口,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兒了。
世事往復輪迴,鍾姆媽早起一開院門兒,就看到門外不遠地兒的倒臥,近前兒仔細看一眼,奄奄一息地的乞丐竟是自己的丈夫,頓時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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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見了鍾姆媽,老張頭眼角溼潤。
“他們都死了,上吊死了,口袋裡只留了張‘我堅決擁護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字條。哎——” 他抬手,撫摸了一下妻子依舊姣好的臉龐,沒得再能和鍾姆媽說上幾句體己話,手便垂落了下去。
“老張!老張!你醒醒!!”鍾姆媽急切的呼叫。沒有回聲。
“老張老張——你醒醒啊,醒醒啊——”越發悽悵的哭喚,聲傳寂靜幽深的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