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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五年之前,日本人也是不吃羊肉的,然而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陡然生猛了起來,甚至把珍珠港也“虎虎虎”了一回,並不是因為吃了“羊羊羊”,而是集體改吃了與羊肉同樣“血性”的牛肉。
暴躁者如黑旋風李逵,吃起羊肉來更是不要命的,見《水滸傳》第三十七回“及時雨會神行太保,黑旋風展浪裡白條”:宋江因見了李逵、戴宗兩人,心中歡喜,遂同上潯陽江頭“琵琶亭酒館”撮飯。幾杯下肚,宋江認為此刻“得些辣魚湯醒酒最好”。魚湯來了,李逵先是將北宋哥哥認為“真是不甚好”的魚湯和湯裡的醃魚用手直接撈起來“和骨頭都嚼吃了”,然後對那個聲稱“只賣羊肉,卻沒牛肉”的酒保發火道:“叵耐這斯無禮,欺負我只吃牛肉,不賣羊肉與我吃!”羊肉上桌之後,“李逵見了,也不便問,大把價來顧吃;捻指間,把這三斤羊肉都吃了”。
李逵是個老粗,但這似乎並不妨礙他成為美食家,他似乎懂一點拆字術,明擺著,魚加羊等於一個“鮮”字。
除了燥熱,羊肉最不招漢人待見的,還有那一股子濃重的臊味。在上海方言裡,這種膳臊甚至被稱為“羊臊臭”。
在肉食供應並不充分的年代,儘管臊,羊肉還是要吃的,哪怕是捏住鼻子。與此同時,怕臊的人們也從來沒有終止過與臊味的鬥爭。最早的除臊之法,據《呂氏春秋》:“火為之紀,時疾時徐,去臊除羶,必以其勝。”
作為東方的食羊大國,印度人也怕羊臊。而咖哩的發明,據說就是研發“除臊法”所產生的副產品。佛教傳說,由於印度盛行佛教,因“汙穢”而不食豬,又因牛是釋迦牟尼佛的坐騎,又不可食,故羊肉(還有雞)幾乎成了主要的肉食。但是羊肉腥騷,難以調理,一時無法進食。釋迦牟尼佛獲知此事後,內心十分同情,於是教導人們使用含有香味及辛辣味道的樹木、樹皮及草的根來調理羊肉;當人們吃了這些經過調理的羊肉之後,不由大呼“kuri”(印度語“極美”或“一級棒”之義),此即咖哩(curry)之由來。
比印度人更懼羊臊的中國人雖然沒有發明咖哩,但是我們手中卻牢牢掌握著同樣採擷自樹木、果實、樹皮及草的中藥。然而不幸的是,過多的藥材在掩蓋了羊臊的同時,也徹底封殺了羊肉的美味。此外,還有人發明了一種把羊臊味扼殺於羊還沒有變成羊肉之前的“科學”方法,給羊灌啤酒,據說此法可使羊臊大幅度減弱。
我一直相信,袁枚之所以能夠成為後世追隨者的楷模,很大程度上與他在飲食上的開放態度有關。他在《隨園食單》裡寫道:“牛、羊、鹿三牲,非南人家常時有之之物。然製法不可不知。”而“雜牲單”所列羊肉食譜,從羊頭、羊蹄、羊羹、到羊肚羹、紅煨羊肉、炒羊肉絲甚至燒羊肉,雖然也提到了“加刺眼、核桃,放入去羶”之紅煨羊肉“古法”,不過總的來看,大多是雞湯、香草、筍丁、甜酒、胡椒、蔥花、米醋等等尋常調味,並無提到特別的強力除臊措施。尤為難能可貴的是,作為一個南方人,袁枚還記載了至今仍令一般南方懼騷人士聞風喪膽的“燒羊肉”:“羊肉切大塊,重五七斤者,鐵叉火上燒之。味果甘脆,宜惹宋仁宗夜半之思也。”
怕不怕羊臊,確實是族群和個體之間的差異,但是就羊肉的美味與否而言,我覺得羊臊乃羊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故除臊之術實在不必用力過猛,以恰到好處者為宜。
不過,在號稱“美食天堂”、並且一直頂著“羊城”美譽的廣州,除了那種據說是因吃中藥長大而臊羶之氣盡除的海南“東山羊”之外,若想吃到真正的“臊羊”,長期以來那是比登天還難的。即使有若干以羊肉為主題的飯店,在酒樓食肆林立的羊城,也只是默默無聞地“悶騷”於“暗哨”的崗位之上。勸廣州的漢人沾點羊臊,端的是比“訛鬼食豆腐”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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