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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矜垂眸瞥了眼自己面目一新的手指:「那家啊……應該的。」
「你們公司也不差,」老闆端來一隻果盒,放到岑矜手邊招呼她吃,還順嘴誇了句:「你手白,這顏色好合適。」
「是嗎。」岑矜抬起右手,細細打量。
漸漸的,她瞳孔失焦,彷彿能透過肌膚,望見另一番景象。
她與吳復相識在大學,同專業,是那種典型的長跑型情侶。遇見方式也流於俗套,沒有愛情電影裡的驚天動地刻骨銘心,就是平平無奇的校園生活,她加入外聯部,而吳復是部長,平日裡相處也就那麼回事,上級下級,交待辦事,閒暇時會多聊幾句,算不上多曖昧,但多少有點你來我往的粉色暗湧,只是誰也不曾主動戳破這層窗紙。直到有天晚上,吳復突然給她電話,約她出來。
吳復生得俊秀,講話卻沉穩乾脆,自信不疑。他說:「如果畢業前不跟你表白,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因為你也喜歡我。」
那天操場的風很大,草坪颯颯,男人的襯衣也被吹鼓。
岑矜的心臟成了風箏,被輕而易舉掀高,又化作一粒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她感覺自己站在一幅日漫畫面裡,心跳極亂,大腦也有些發懵,指著他,想哭又想笑,面部表情失控:「白襯衫是特地換的嗎,我記得你上午穿的不是這個。」
那會的動作說是指,卻更像隔空戳他胸膛,帶著少女特有的頑皮嗔態。
吳復也笑了:「這樣更正式。」
「要不要搞這麼隆重,求婚嗎。」岑矜得了便宜還賣乖。
吳復看進她眼底:「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意見。」
嗤,她譏笑。
而他還是那麼認真:「喜歡嗎?」
「喜歡,」她激動到有些哽咽:「喜歡得都想抱一下了。」
下一刻,吳復擁她入懷。
怎會天真以為,這一刻就是永遠。
從商場出來,岑矜在車裡枯坐許久,她茫無頭緒,不知該去哪裡。
她手扣在方向盤上,望著外面車輛來來去去,直到前後左右都空無一物。
世界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遺棄感塌石一般將她埋沒,密不透風,難以掙脫。
不知不覺間,雙眼被淚水漲滿,在其墜落前,岑矜及時用指尖拭去,將車開了出去。
回到家,岑矜認真洗了個澡,就把自己藏回臥室。
她在床頭點了盞香薰,安靜無聲地待著。
臨睡前,她想起明天是李霧進班第一天,又摸出手機,檢視簡訊。
對話終結在那句「不客氣」上,少年沒有再回她訊息。
她打字斷斷續續,刪刪改改,總覺內容不如人意,半晌,她才將訊息傳送出去:
「明天幾點上課,別遲到了。」
這次李霧回得很快:七點。
岑矜順著聊下去:晚飯吃了嗎?
李霧:吃了。
岑矜:食堂?
李霧:嗯。
岑矜:跟室友一起嗎?
李霧:嗯。
岑矜:室友人怎麼樣。
李霧:挺好的。
岑矜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問的:早點休息。
李霧:好。
周遭又寂寥下來,像一片幽谷,一潭死水。
那種空白感捲土重來,岑矜曲著腿,背貼床頭,好像被擠去了書頁的邊緣,不再置身字裡行間。她悲哀發現,當她不再扮演某種角色,不被需要,她就透明瞭,隱形了,不復存在,與行屍走肉無異。
萬幸的是,明天就回去上班了。
不幸的是,她又要見到吳復了。
像一條元氣大傷的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