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好大一口鍋啊(第1/2 頁)
這六具屍體嘴裡的舌頭,全都是齊根斷掉的。 梁布泉曾強忍著噁心,挨個把死屍的嘴巴扒開瞧了一遍。舌頭的斷口處平整光潔,傷口外圈的皮肉外翻,裡面還噙著血水。這些人的舌頭,就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個個活生生地割下來了似的。 梁布泉不是出身仵作,不懂得解剖驗屍的那套流程。可是在當初民國的那個光景,雖談不上處處都是死人,但是他總歸是見過幾個餓死的災民和榴彈下頭的亡魂。 被野獸要死的屍體,外觀形象往往慘不忍睹。野獸襲擊人類,除去為了保護自己的領地幼崽之外,也就是為了個吃。所以傷人的時候,也不會估計到食物的美醜,人類的身上沒多少肉,那群野獸通常情況下會先咬脖子,然後再把五臟六腑掏出來啃食一遍。他還沒聽說過,哪個餓瘋了的野狼,或者熊瞎子,在吃人的時候不挑著血腥味重的地方咬,偏偏要把嘴扒開,啃裡面的舌頭的。 要說下黑手的是人…… 這地上的沙土除了凌亂的腳印,壓根也沒有掙扎的跡象。而且咱前頭說了,這六具屍體的身上,壓根也沒蹭上土灰或者石頭沫子。即便是趁著夜色,要一口氣殺掉六個拿著槍的大老爺們,還得讓他們一顆子彈都打不出去,就已經是痴人說夢了;更何況這些人的身上連一點傷痕都沒有,唯獨少了舌頭。 一瞬之間,取走六個人的舌頭。 能有這種手段的,還有可能是人嗎? 梁布泉是越想,越覺得心裡發毛,正想往出爬呢,坑洞上頭的那群崽子,又唧唧喳喳地叫喚起來了。 “四爺、五爺、金爺……你們幾個可算來了!出大事了!” “咋的了,在這武武玄玄的?” 一聽這嗓門,就猜的出來,說話的人正是杜老四。 梁布泉的腳甚至都已經踩在坑壁上了,一聽說那個姓金的也來了,不由得又在心裡面冒出個餿點子來,又悄悄地把腳給收了回去。找著個沒法讓人一眼看見的地方,抱著膀子側身倚在了坑壁上,豎著耳朵聽上頭的響動。 杜老四和那兩個主事的,在散場了以後由金得海牽頭,又重新在他的屋裡頭喝了一頓酒。眼看著日上三竿了,採金礦這麼大個事,他們如果還不到場,好說也不好聽。 可未成想,剛到碃口旁邊,就聽見幾個崽子哭天抹淚地在這叫爺。而趙老瞎子,卻抱著個盲杖,想尊佛似的坐在大坑邊上。杜老四打小就佩服有本事的人,剛想要上去和趙友忠搭話呢,下頭的崽子就給他來了這麼一出。 杜老四生平最討厭老爺們哭嘰賴嚎的樣子,瞪著牛眼對說話的崽子罵道:“劉大鍋蓋,你他孃的有點大老爺們的樣!什麼玩意啊你,哭哭啼啼的……娘了個炮仗的,出了啥事,你四爺給你頂著!” 這劉大鍋蓋是個羅鍋,後背駝起了個腦袋那麼大的筋包,再加上他平日裡總是愛穿一件黑色的小衫,離遠了看起來,就好像被這口大鍋一樣。綹子裡頭的人“大鍋蓋”“大鍋蓋”地叫慣了,就連他本名是啥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據這個劉大鍋蓋所說,自己的祖上是乾隆爺那會的宰相劉羅鍋。不過至於為啥那個羅鍋做了宰相,這個羅鍋卻只能做個山賊,眾人就不得而知了。 在土匪這個圈子裡頭,三吹六哨、滿嘴跑火車的大有人在。姓武的敢說自己是武二郎的後人;姓關的,說自己的祖宗是關雲長、關二爺;綹子裡頭姓孫的最了不得,那是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行者的後代;有說了,那姓閻的呢? 那還用問? 姓閻的更厲害,那是閻王爺啊! 您也別覺得可笑,山裡的土匪大都是農民出身。不像現在教育普及了,人人肚子裡都有墨水。那時候的人就願意拉上一個和自己同姓的狠角色,意思是:“你瞧我?咱也是有身份的人,一般人可惹不起!” 這夥人胡吹亂侃地習慣了,也沒人把這種事當成真話聽。 話說回來。 這劉大鍋蓋,是任憑杜老四指著鼻子罵,就差讓人說成是宮裡的太監了。可還是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在那乾嚎:“爺啊!我也不想哭,您知道,平日咱綹子裡頭除了您和大當家的,那數我最有陽剛之氣了。但是……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