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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地而跪的人弄得高大無比。地上的人們抬起頭來,眼睛裡散出了驚恐的綠光。那神情使得一向持重的熊向魁也摸了摸腦後的三尺長辮,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或者必須出點什麼差錯才對得起地上跪著的人們。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孤島 三(2)
“請問……仙家是……”
領頭跪地的是一位五十開外的黑漢,粗布圓衫領口緊緊裹著他的黑脖子,兩排魚眼項鍊掛在胸口的兩邊,散發出腥臭的目光,腰間纏著一圈黑絹褡膊。
“這是我們……族長……雷公嘴……”
雷公嘴身後一位尖下巴的男人提了提腰間的漁網,打著瘦精精的哆嗦。
太陽對旺貓兒做了個鬼臉轉過身去。旺貓兒回過頭來,遠處金黃色的江面正駛過來一條小舢板。划船的一準是文廷生,旺貓兒從那人額頭上鋥亮的金屬光芒一眼便知。
雷公嘴左手提著雙齒叉走在最前頭。十幾個光著上身的男人陰暗著表情顛在他的屁股後頭,雷公嘴裸著上身,腆掛著的大肚子連同胸脯上兩塊已經鬆軟下來的肉疙瘩,隨著他的走動上下抖合。他的###只剩下一隻,另一隻早已經成了瞎頭閉眼的刀疤,帶著野蠻的表情,閃著亮光。這隻已經變成刀疤的瞎###是他光緒二十四年光輝業績的憑證。——這是過去的事,但你以後會明白。
雷公嘴的屁股壓住了這塊碼頭之後,雷公嘴幾乎沒有過親自出馬的先例。沒大事,他一般不出門,整天在家裡端著他的白銀水煙壺——這是他二十年前用三筐上等刀魚從江心的一條油船上換來的。上頭有精鏤的雙龍戲珠畫紋。但今天,他無論如何端不住那隻白銀水煙壺了,一頓飯的工夫前,天龍把那隻破屁股船從天上送將下來了,他暗暗感覺到自己離黑道已經不太遙遠。
“我們還有一個人。”
剛從喜鵲窩上爬下來的熊向魁對雷公嘴說。熊向魁的上江口音使他覺得有點仙氣,但雷公嘴還是暗地裡鬆了口氣: 他們講的到底也是人話。這使他頓時壯起了膽子。
“雷某一定幫你找到。”
不論是兇是吉,他必須把另一位天客找到。
他是個粗人,可在他提著雙齒叉走向江邊時,他預感到小島上的石頭會有一天像今天的長江一樣捲起波濤。想起這個,他腦後粗大的辮子越發變得沉重。脖子上江豬魚眼項鍊也發出了更加不安的氣味——這條項鍊是他在江裡浪跡十幾年的佐證。也是他能夠統霸這個孤島的可靠憑據。揚子島是他的命,只要有島在,這個島以外有沒有另外一個世界就顯得毫無意義。在他的眼裡,長江是一個深得無底,一直深到另一個世界的水帶,他們不需要外人,就像白鰻不需要聽懂狗叫一樣,他們所要做的只是打魚,然後在江水中的某一個地方,把魚送到一個陌生人的船艙裡,再從他們陌生的船艙裡換回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幾條鯽魚換一把鹽,幾隻母雞換一塊布。他們從來不計較什麼規矩,他們憑著他們肉眼對價值的一種直覺,覺得自己不吃虧,就用手彼此拍幾下,成了。而下一次的交換,他們固執地以上一次作為準則,以此類推。其實所有的人都一樣,都習慣於把自己的第一次作為下一次的準則。
當然,島上的事,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生老病死婚喪嫁娶紅白喜事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決定這個島上大小事宜的,是英名蓋世的老闆仙起名的“鰣鱗會”,“鰣鱗會”的頭人,則是手把雙齒叉的雷公嘴。
而現在,整個島上只剩下了下午龍尾巴甩下來的一串恐慌。
更關鍵的是他必須親自找到另一個仙家。
“總爺,鱷魚!”
雷公嘴身後一隻黑魚一樣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江面。那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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