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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寶的嗓子說大就大。“看住你!”阿牛不買賬地說;“是唐大老爺吩咐的。”小金寶疲憊的臉上如夢初醒,阿牛不識時務地補了一句:“晚飯是我們給你剩下的,明天你們自己料理。”小金寶盯住了燭光,小金寶看燭光時臉上發出了白蠟燭特有的青色光芒。我看見小金寶蛇吐信子那樣吐出了三個字:“王!八!蛋!”
上海往事 第六章(2)
小金寶站起身。她下面的爆發動作與她起身時的緩慢鎮定極不相稱。她猛地掀開方桌,黑燈瞎火的同時瓷器的粉碎與木頭的撞擊聲響徹小鎮的八百里天空。“滾出去!”小金寶尖聲罵道,她的聲音在漆黑的夜發出炫目火光。“滾出去你這王八蛋!”小金寶依靠良好的空間直覺迅速摸到了兩張長木凳。她把木凳砸在了木牆上,咚的一聲,“滾!”小金寶隨後又咚的一聲,“滾!”
小金寶的###籠罩了整個小鎮。響起了嬰兒的驚啼。啼哭從黑處飄來,在我的耳朵里拉出了小鎮的寂靜的夜空。
阿貴重新點上白蠟燭。重新點亮的白蠟燭照耀出小金寶的絕望神色。煙癮和酒癮把她的臉弄得很難看。劇烈的喘息在她的胸前回光返照。阿牛鎖好前門後門,用蠟燭在一盞小油燈上過上火。兩個人一同走進了堆柴火的小廂房。小金寶站了一會兒,關照我說:“上樓去。”我端著燭臺走到樓梯口,用腳試了試,舊木板的咯吱聲被江南水鄉的小鎮之夜放大了,發出千古哀怨。樓上就一張巨大的紅木床。又古典又精緻,雕面對稱地向左右鋪張,燭光照耀出涼爽結實的紅木反光。小金寶跨上床踏板,順手掀開左側的一塊木蓋,露出一隻馬桶,有紅有綠,華貴好看。一隻木盆放在馬桶邊,有兩道極好的銅箍。我站在梯口,小金寶用腳踩了踩地板說:“你就睡那兒。”我望望腳下的樓板,無聲地點點頭。小金寶似乎精疲力竭了,倦態馬上籠罩了她的面龐。小金寶拽了拽紅裙,抬起頭。“給我燒水去,”她無精打采地說,“我要洗個澡。”
我再一次上樓,我的腦袋剛過了閣樓板的平面看見小金寶已經睡了。她一定是困極了,樣子都睡散了,胳膊和腿散得一床,東一根西一根。我輕輕地坐到樓板上,望著小燭頭,腦子裡全空了。我只愣了兩個哈欠的工夫,眼皮就撐不住了,我甚至都沒有吹掉蠟燭頭,歪下身子就睡著了。
那一陣###發生在黎明,閃電一樣破空而來,無跡可求,隨後就開始了雷鳴。小閣樓裡發出了木板的暴力打擊與破碎斷裂。小鎮一下子天亮了。人們循聲而起,了無聲息的小鎮清晨充斥了一個瘋狂女人的突如其來。這時候石板小巷裡飄了一層薄霧,人們剛從石門檻的木板槽裡卸下門板,四處就炸開了那個女人的猛烈###。“王八蛋!王八蛋!我要抽菸,給我酒!煙!我要喝酒!我操你親爹你聽見沒有!”
小金寶睡足了,勁頭正旺。小金寶一把推開北窗,推開北窗的小金寶自己也驚呆了,窗下居然是一條街,對街閣樓上幾乎所有的南窗都開啟了,伸出一排腦袋,石街上身背竹簍的農人正駐足張望,但真正受了大驚嚇的不是小金寶,而是那些看客。小金寶###的前胸後背與殘缺不全的化妝使小鎮的人們想起了傳說中的狐仙。那個狐仙被江南水鄉的千年傳說弄得行蹤詭秘、飄忽不定。它突然間就在二樓推開了窗門,隔了一層淡霧,由口頭流傳變成了視覺形象。近在咫尺、妖冶兇殘,活蹦亂跳、栩栩如生!人們看見狐仙了。人們驚愕的下巴說明了這一點。
“看什麼?”小金寶大聲說。對面一排窗立即關緊了。小金寶大步走到南牆,推開南窗大聲說:“你們看什麼看?”
南窗的風景與北窗無異。但到底隔了一條河,淘米衣洗菜浣紗的女人們似乎有了安全感,她們驚恐之後馬上鎮定了。一個淘米的女人在一個浣紗女的胸前摸了一把,笑著說:“看見了,全看見了!”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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