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焉知沒有(第1/2 頁)

元山寺佔了小半個山頭，上山時就可見奇峰聳立，千尺成疊，如墜雲霧。

深入其中，雲淨風清，草色蒼潤，野花雜秀，大有一種隱於世的野居之感，讓人心情也怡然如山林之鶴。

積年累月的青石階上，苔痕漸冉，沿著綿延的石階走了一路，夏梓沅的手也被褚肆攥了一路，分明是要下山的，走的卻不是來時那條路，叫人心生疑竇：“褚肆，我們不是要下山嗎？”

褚肆牽著她，臉上帶著張揚的笑意：“是要下山，不過難得來上一趟，同樣的風景看上兩次，我的眼睛會膩。”

“這麼容易膩？豈不是這世間絕大風景都難以讓你長久駐留了。”夏梓沅應聲道。

褚肆站定，牽著她的手，眼裡吞噬著星海，幽深不見底，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焉知沒有。”

玉色的衣服將男人襯得清雅幾分，配上路途中的大片竹林，真有一種陌上人如玉的清冷儒士之感，叫夏梓沅心神微晃。

清新的竹香中隱秘地湧入槐花的濃香，將周遭的環境也變得甜膩。

“喵嗚——”

青牆的另一側傳來突兀的貓叫，生生扯破了這層虛化的甜漿。

“咳咳。”夏梓沅垂眸清了清喉嚨，避開了這個話頭，說起一個趣聞：

“元山寺果真是一處寶地，不止僧人、香客向佛，就連寺裡的貓也是佛祖的信徒，方才我於普緣殿上香時，一隻貓正趴跪在蒲團上拜大佛，也不知道它在求什麼？”

褚肆對她的逃避見怪不怪，譏誚道：“貓哪裡知道神佛，許是覺得蒲團柔軟，最宜打盹，聽著古剎聲睡著了。”

夏梓沅有些訝然:“你猜得，一分不差。”

清風漸起，拂過竹林，竹葉瑟瑟作響，鼓鼓的風聲中傳來男人的問語：“將才，空雲與你說了什麼？”

碰面時，兩人刻意沒有去問彼此的秘密，因為都知道，即便張口，對方也不會攤牌，更不會事無鉅細地陳說給彼此。

風聲漸擾，塵囂四起，夏梓沅淡然抬眼，對上他的孤眸：“空雲說，你與我是雙生火焰的命格，註定會相遇，註定要糾纏，誰也無法避免。”

男人笑了，笑靨如海上花，沉浮中逼出絕望的美：“雙生火焰，倒也如實。”

“這你都懂？”

“唐姑娘莫不是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天降災厄，禍世之命格，總要查查改命之事。”

夏梓沅想，雙生火焰，定也能讓二人感受到同等程度的悲傷，要不然，她怎麼會一而再地生出疼惜。

不等她說一兩句寬慰的話，牆的另一側傳來漸漸清晰的歡聲笑語。

“母后，這槐花粉做起來並不麻煩，不過是將槐花與大米一同磨成米漿，煮成糊狀倒在漏斗裡濾成蚪狀，再加上些紅糖水就成了。”

緊接著是一道溫和如雲的婦人聲：“這些事交由旁人去做就夠了，你一個王爺，雙手是要執劍殺敵的，何必去做這些瑣事呢。”

青牆不高，遮不住紮心的話語，卻將兩地劃分得徹徹底底。

夏梓沅猜度到裡面的人是誰，不免抬頭看了看身側人的面色。

狷懶的男人笑意沉沉地盯著厚重的青牆，唇角的弧度彎如秋日冷月，泠泠顫顫，直到手中多了一抹溫涼，那虛假不堪的笑才收了幾分。

褚肆緊緊握住她的手，搖頭不語。

夏梓沅懂了，沒有吭聲，同他在這一側靜靜地聽著裡面的熱鬧，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杏芳院裡，其樂融融。

庭院的石几上，擺滿了豐盛的素食，有槐花糕、槐花粉、素蒸雞、假煎肉素包、糟瓊枝，有的被裝點在精緻的琺琅小碗中，有的是用街頭攤子上的油紙包裹的，既華美又沾有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