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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跟剛才城太郎掉下去的情況大不相同，兩個人的重量再加上速度，使得他們著地時就像兩隻胸貼著胸的鳥，渾然失去知覺。

這裡的雜木林和杉樹林混雜成一片，杉樹林中有一塊空地，那裡就是以前武藏被暴風雨打壞的草菴處。

在武藏要出發去秩父的那天早上，村人遵守信諾，當天起便找了很多人來修補被風吹垮的草菴。

現在，屋頂和柱子已經修好了。

雖然武藏還沒回來，但是這戶只有屋頂，沒有牆壁沒有門的房子裡，今夜竟然點著燈火。原來是昨日從江戶來探視洪水災情的澤庵，一個人先住在這裡等候武藏歸來。

澤庵獨宿於此，昨夜是一個人度過的。然而今夜有一名流浪的苦行僧看到此處燈光，便過來要一碗熱湯。

熱湯配飯吃。

剛才雜木林中傳來的簫聲，便是這名年老的苦行僧在吃完柏葉包的飯糰之後為澤庵吹奏的。

17

苦行僧的眼睛不太好，不知是眼疾還是老花了，做什麼事情都必須用手摸來摸去。

澤庵並未要求他吹簫，是他自己毛遂自薦要吹一曲，他的簫吹得像外行人一般笨拙。

不過澤庵聽著聽著，覺得他吹的簫充滿真情，毫無一般世人的矯揉造作。曲調間平仄雖然不夠協調，但能表露出他吹簫時所欲傳達的心聲。

這個被世人遺忘的苦行僧，用一支破簫傳達他滿心的&ot;懺悔&ot;。整首曲子從頭到尾就如同在懺悔哭泣一般。

澤庵靜靜聆聽，慢慢地他似乎已經瞭解這位流浪僧的一生是何等光景。無論偉人或是平凡的人，在人性心靈的旅程並無太大的區分。偉人和凡人之間的差異，在於如何跨越人類共通的煩惱。苦行僧和澤庵透過這支破簫，無形的心靈得以相互瞭解，細思過往歲月，兩人皆有相同的煩惱，原是凡夫俗子罷了。

&ot;我好像見過你。&ot;

澤庵聽完他的吹奏之後說道。這一來苦行僧眨著眼，說：

&ot;我也覺得似乎聽過你的聲音。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猜想你是不是但馬的宗彭澤庵大師，曾經住過美作吉野鄉的七寶寺……&ot;

話還沒說完，澤庵也想起來了。這時，屋裡的燈火已快熄滅，澤庵重新挑燃燈芯，仔細凝視眼前這位鬢髮霜白、臉頰瘦削的老僧。

&ot;啊！你不是青木丹佐衛門嗎？&ot;

&ot;這麼說來，你的確是澤庵大師了。哎呀！現在地上如果有個洞，我真想鑽進去。沒想到我竟落得如此下場。宗彭大師，你別認為我是以前的青木丹佐呀！&ot;

&ot;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七寶寺到現在已經十年了。&ot;

&ot;你提起此事，讓我心頭有如冰雨澆淋般難受。我即將步入黃泉，成為荒野中的一堆白骨，如今我日日夜夜所思掛的便是我的兒子。&ot;

&ot;你的兒子，你的兒子現在在哪裡？&ot;

&ot;以前我在贊甘山圍捕武藏，致使武藏被你綁在千年杉上受苦。之後聽說他改名為宮本武藏，又聽說我兒子成了他的弟子，現在已經來到關東。&ot;

&ot;什麼？武藏的弟子？&ot;

&ot;當我聽到這件事時，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不知該如何面對此人。我甚至不敢讓武藏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但我實在是非常想念我兒子……屈指算來，城太郎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長大的樣子，我死也無憾了。因此我不顧羞慚，前一陣子一直在關東四處尋找他。&ot;

&ot;這麼說來，城太郎是你兒子嘍？&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