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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一切運動停了下來。部隊已進入出發地域，交談聲停了下來，即使戰士們聚在一起開個玩笑或在戰前談談心，也是壓低了嗓門，低聲細語。總而言之，把一切都隱蔽起來。

我沿塹壕走去，見那裡的紅軍戰士已做好了清晨進攻的準備。一名自動槍手用雨布蓋住身子，鋼盔低低壓在頭上，半倚半躺著。這是一名列兵射手，年紀已不輕，可以看出是剛應徵入伍的。猛一下看不出他是在睡覺還是打瞌睡。我停住腳步，他站了起來。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軍銜。

我們互相問好，我作了自我介紹。自動槍手挺直了身子表示敬意，我緊握住他的一隻手，我們一起坐下。我們把菸捲藏在袖子裡，用手掌遮住微弱的火光，抽起煙來。

&ldo;司令員同志，是明天嗎？&rdo;士兵問。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是明天發動進攻嗎？會不會由於什麼原因而推遲？

&ldo;明天，士兵同志。或許會推遲！你看是否一切都準備好了？&rdo;

他想了一會。他不是那種急性子的人，回答問題也是不緊不慢、字斟句酌。

&ldo;在我們士兵看來，司令員同志，我們早已準備好了！方面軍和集團軍準備得怎樣，這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準備就是打，越快越好。最可怕的不是戰鬥本身，而是等待。對士兵來說，沒有比推遲原定的進攻更糟糕的了。&rdo;

&ldo;怎麼能這樣說？&rdo;我彷彿感到很奇怪，我問道：&ldo;一天過去了，沒有進攻，你又活過了一天，有什麼不好？&rdo;

&ldo;然而，進攻的那一天終歸要到來！為什麼要等待？你養精蓄銳，全身象弓弦一樣繃得緊緊的，可是，眼巴巴看著又推遲了……你又得從頭開始。而打死嘛？無論在進攻中，還是在防禦中，都可能打死的。……防禦中更容易糊裡糊塗地死去。炮彈飛過來，它是不由你選擇的。而在進攻中，司令員同志，自己就要想些辦法。要及時地躍起，及時地臥倒，應當懂得怎樣戰鬥！&rdo;

&ldo;看來，明天的進攻，對你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了？&rdo;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說：

&ldo;不是頭一次，司令員同志，但總是象第一次一樣！我的戰鬥生活是從庫波羅斯納亞山谷開始的。獨立陸戰旅……司令員同志，可能您還記得吧？&rdo;

史達林格勒的庫波羅斯納亞山谷是沒法忘記的。陸戰隊在那兒的表現很突出。我知道，僅有為數不多的人活了下來。

&ldo;這麼說，從那時起，你一直在部隊裡？&rdo;我小心翼翼地問。

&ldo;庫波羅斯納亞山谷戰鬥之後，我在史達林格勒的醫院裡躺了一段時間……&rdo;

&ldo;是在河對岸嗎？&rdo;

&ldo;沒有來得及渡河到對岸。我們的醫院在地下室裡……我在戈拉亞多利納山谷掛了花。但我沒有離開部隊。沒這個必要。&rdo;

&ldo;那明天呢，你對明天有何想法？&rdo;

&ldo;明天將進行戰鬥，司令員同志！我們盡力機靈點，一定能活下來。越是害怕，就越會死在戰鬥中。我們害怕的是眼前漫長的黑夜，只要黑夜一過，就沒有時間來害怕了。&rdo;

在塹壕裡，很少有人睡覺……

烏克蘭的秋夜漆黑幽靜，星星象是被雨水洗過一樣，閃閃發光。

我沿塹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