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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空了一塊兒地方的輕鬆之餘,又覺得悲哀,覺得很累。
那個十四歲戴著紅領巾,臉蛋粉撲撲,裝了一書包鈔票跑來醫院找他,悄悄說『奶奶留給你的東西都被他們拿走了,這是我在家裡偷偷拿的,哥你讓醫生快給你開藥吧』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
他生命裡那些曾經愛他、對他好的人,在這些年裡都一一消失了。
不知道這是老天爺給他的諷刺還是玩笑,或者這就是他的命。
而可怕的是,他對此都已經愈發麻木和習慣了。
習慣了失去,習慣了兩手空空,習慣了『不能擁有』。
就似乎他不再期待那些關心,不再想要那些愛意了,因為都是會變的,都是會不見的,沒什麼真的可貴。
他不願意再排斥這種麻木了,寧初想,過了今晚就好,今晚就讓他一個人呆著,等到了明天,太陽升起來,他就可以痊癒,可以摒棄那些不必要的情感。
可以給自己築起厚重的城牆。
可以真的成為一個麻木的人。
手機在衣兜裡震動著,寧初捏著痠疼的腕骨,出神地盯著地上一塊翹起的磚塊,不願去接,任憑那個冰冷的方塊兒在兜裡不知疲倦地震,幾乎整整一個小時。
他不知道,在這座城市,郊區某棟樓6層的房子裡,一向冷峻從容的燕少,已經快要砸手機了。
燕淮只在寧初的下一層,對方在到家後,沒多久又開門出去這事兒,燕淮是知道的。
那時候他的整個大腦皮層都處於『寧初終於願意正視這段感情』的興奮中,注意力分了大部分在關注樓上的動靜。
房門咚地一聲關上時,他的心情就有些煩躁了,特別是開門看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一路降到一樓後便停了,臉色已經稱得上陰鷙。
時間已經快十點,現在外面天氣那麼冷,能去哪裡?去幹什麼?身體這麼差就不能好好在家休息嗎?
他沒有關門,沉著臉在門口站了許久,不停說服自己寧初有自己的生活,有朋友、有時間靈活的工作,不要過多地去幹涉他,不要被心底那份濃烈到極端的佔有慾給吞噬,給他空間,不要太急……
但倏而又開始有了另一些想法,萬一寧初要去的是一些不安全的地方怎麼辦?萬一他又低血糖,撐不住暈倒了怎麼辦……
這個城市的黑暗面,他比寧初清楚得多。
這些念頭一旦出現,聯想與想像的能力一旦開啟,擔憂就又化成了一根根絲線,將他越纏越緊,難以呼吸,連帶著心臟都鼓譟不安。
他上到7樓敲了寧初的門,確認他的確是出去了,按捺住內心的衝動,抱臂站在門口等了四十多分鐘不見人回來。
手機螢幕這時候已經顯示著快十一點鐘,燕淮腦子裡那根繃著的弦岌岌可危,隨時都要斷裂。
他抿緊唇,心裡想了一個理由,撥了寧初的第一通電話。
本想著要是那人接了,他就說在家煮了餃子,問他要不要來吃。
但電話嘟音了數聲,沒有人接。
直到揚聲器裡傳來『……請您稍後再撥』的聲音,燕淮的心臟瞬間被一隻手給攥緊了。
他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告訴自己可能是處的地方太吵,對方沒有聽到,然後耐著性子繼續打。
一直打了二十幾通,這期間他就靜佇在寧初的門口,耳朵裡響著一聲聲緩慢的『嘟——』,再聽著後面機械的應答。
心底裡那些灰暗陰沉的情緒一點點侵蝕著他,眼裡漸漸浮出讓人膽顫的戾氣,全然沒了在寧初面前隱忍溫柔的模樣。
他沒有停,繼續撥打著電話,邁著步子回到樓下房間,拿出另一隻手機撥通了徐薇的號碼。
「餵?燕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