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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藥還有剩的嗎?」李大富問道,語氣有些煩悶。
歲月絲毫沒有善待於他,三十五六的年紀兩鬢已經花白,家庭的重擔也壓彎了他的脊背。
李順接連幾次的高燒已經讓家裡捉襟見肘,根本沒有錢再去買藥。
李黃氏從廚間拿出一包已被熬過四五次的藥渣,湊上前幾乎都聞不到什麼藥味。「只有這包了。」她哽咽著說道,家裡太窮了,實在是太窮了,不知這種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她去灶房熬著藥,思緒不禁飄遠:要是那時她沒生下順子,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三丫不會被賣,家裡也不會如現在這般。
可只要想到她沒生下兒子時,婆婆尖酸刻薄怒罵她的樣子,還有村裡人背後的指指點點,她就覺得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苦日子總會熬過去的,等順子再大些,大些身子自然就好了。
藥罐內咕嚕嚕冒著水花,她將藥汁倒入碗內,卻沒聞到一絲藥味,好似清水般。
她的信念頓時崩塌了,連藥都吃不上,順子的身子真的還能好嗎?
「藥熬好了沒,盡在那兒墨跡些什麼?」李大富大聲喝道,真是不著四六的玩意兒。
李黃氏被喝得大驚失色,腳步一急,端碗的手被滾燙的藥汁濺到,哐當一聲,藥碗掉在地上碎了。
空氣在這刻徹底凝滯,氣氛也變得壓抑而沉重。
李黃氏驀地一下崩潰得大哭出聲,貧苦的生活已經將她折磨得面目全非,新升起的一點點信念又接連破碎,這一刻她實在繃不住了。
淚水流過她枯黃消瘦的面頰,沾濕她皸裂的唇,苦澀的味道在她的唇齒間蔓延。
她一個人瑟縮在原地哭著,沒人勸她,沒人理她,只那樣默默的一個人,放聲大哭著。
灶間的火再被引燃,藥罐內又重新添上了水,李大富面無表情地燒著火。
明天賣魚的錢先不還給老秦了,還是先給順子再買副藥吧。
他佝僂著脊背緩緩地將藥碗端到李順房間,餵他喝下。
隨便擦洗兩下,就爬到床上睡了。
油燈依舊在閃著微弱的光亮。
李黃氏心疼燈油錢,顧不上哭,胡亂洗了把臉也吹熄油燈去睡了。
翌日一大早,李黃氏心情已經恢復如常,隱約還能看出些許激動。
她雙眼紅腫,眼內還夾雜著血絲。
昨晚一夜未眠。終於被她想出了個好主意。
她看向水缸處正在用草繩串魚的李大富,走近一步說道:「孩他爹,你說咱要不去找找三丫。你反正要去安陽鎮賣魚,賣完後多打聽下,咱三丫長得又出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
李大富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斜睨了她一眼,「找到後呢?」
李黃氏不自覺呷起一抹笑,「找到了肯定就多來往走動啊,雖說當年不得以將她賣掉,可咱們畢竟是她的親爹孃,難道還能不認?再說她弟弟現在身子不好,她又過得不錯,還能不幫襯著些。她就這麼一個弟弟,以後可是要給她撐腰的。現在她跟的那男人或許貪一時新鮮對她還不錯,可誰又說得好以後呢,萬一以後受了什麼委屈,孃家可就是她的依靠。」
李大富將簍子重重一摔,雙眼直直瞪著李黃氏,訓斥道:「我今日就跟你明說了,這個家只要還是我當家,你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少跟外面那些個懶婆娘湊在一起。三丫那邊你不要打任何主意,我們做爹孃的已經虧欠她太多,你還想趴在她身上吸血,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我李大富現在還能動,有手有腳的,順子的藥我會想辦法。」
挑著扁擔就走了。
李黃氏雖橫著一口氣,但仔細想來確實又有些沒理,她也不知怎的就提了,都是窮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