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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時出門身上便不愛帶銀子銀票,反正自有底下人操心這些事,更別說他還身受重傷,能丟的早就丟了。
他摸了摸下巴,掏出身上剩下的所有東西,一柄專門鍛造的佩劍,一把母后昔年所贈的袖箭,以及昔年隨母后在佛寺清修時,高僧所贈的一枚玉觀音。
第二日一早,他也不顧傷重在身,戴上斗笠,出門隨意尋了一家質鋪。
這玉觀音是他少時愛物,對他來說雖不算什麼珍品,但拿到市野裡,也算是上乘佩飾了,質鋪老闆上下打量他幾眼,裝模作樣地道:「玉料還成,就是用的有些舊了,罷了,我這人最愛結善緣,便給你三百兩吧。」
裴在野對市井的物價不大瞭解,不過觀人的本事一流,他輕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哦?」
他也未多做言語,臉還被斗笠遮著,面都沒露出來,可那通身的氣勢懾人得緊,老闆腿肚子竟有些發軟,擦了擦汗:「一,一千兩,不能再多了。」
裴在野對一千兩沒太多概念,也懶得和他多扯,只覺著約莫夠還沈望舒的銀子了,隨意哦了聲。
他拿了銀票出來,發現質鋪隔壁就是一家脂粉鋪子。
他又莫名想起沈望舒那摳摳搜搜,燒了根炭棒當眉筆的事兒,心裡擰巴了下,抬眼望了望鋪子裡絡繹不絕的女娘,在心裡暗罵了聲,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這算是城裡中高檔的水粉鋪子了,進進出出的都是打扮富貴的女孩,見他一個大男人走進來,女郎們不覺湊了堆兒,指著他不住竊笑。
在銀鈴般的笑聲裡,裴在野只覺著麵皮一陣發脹。
爺是為了還人情,你們這幫蠢笨婦人可懂什麼!他在心裡忿忿地低罵了句。
水粉鋪的掌櫃是個窈窕女子,見著裴在野便捂嘴直笑:「這位小郎君好生有心,想買些什麼贈予姑娘?」
裴在野被她笑的心煩,不耐道:「女人畫眉用的玩意。」他對女子的妝飾之物當然不可能瞭解,只隱約記著母后和太后所用之物,猶豫了下方道:「螺子黛?」
女掌櫃不以為忤,咯咯直笑:「小郎君說笑了,螺子黛每年也就只產十來斛,只有宮裡貴人們才會用呢。」她取出一盒顏色各異的石黛:「這裡有青黛石黛,各色都有,小郎君撿著適合你娘子眉色的使便是了。」
裴在野忍無可忍地糾正:「她不是我娘子。」他大略掃了一眼,也沒瞧出區別在哪:「都包上吧。」
女掌櫃笑逐顏開:「是是是,用來討好心上人也是一樣的。」
裴在野:「閉嘴!」她是哪門子心上人!
許氏為沈望舒收拾的這座院子自是精美無比,一應陳設佈置都撿著最好最貴的來,其實住起來卻沒那麼舒坦,這院裡有活水潺潺而過,草木繁盛,蚊蟲便多,許氏給她屋裡燃了上等的沉水香,雖然好聞,卻防不了蚊蟲。
——這倒不是她有意虐待沈望舒,只不過她又不是許氏親生的,許氏花著府裡的銀子,為自己賺個好繼母名聲罷了,哪裡會想沈望舒住的舒不舒坦。
沈望舒早上便是被活活癢醒的,雙眼朦朧地要去抓癢,便在此時,碧紗櫥裡進了一溜丫鬟,有的捧著衣裳,有的捧著鞋子,有的還捧著首飾脂粉等物。
領丫鬟進來的是個神色嚴厲,唇邊生著兩道極深法令紋的嬤嬤,她衝著沈望舒微微頷首:「昨夜姑娘睡了,老奴不敢打擾,今兒特來拜見姑娘,老奴姓周,今後便由老奴來服侍姑娘了。」
她又道:「今兒個是重陽,老夫人在正堂裡設了宴,不少親朋都過來了,老夫人和夫人叫姑娘過去,順道認認人。」她略略抬手:「這是給姑娘準備的見客衣裳首飾,請姑娘在妝鏡前落座。」
這衣裳的料子和繡紋俱是上乘,杏紅襦裙上用金線繡著金桂花,耳環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