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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也是呢喃重複最多的一句是——鼕鼕,我真的好喜歡你。
許夢冬把自己蒙在被子裡,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說:「就只有喜歡嗎?」
十八歲的少男少女,談愛未免太過深刻,但譚予還是果斷說出口,沒有一絲猶豫。他說,許夢冬,我愛你。
許夢冬又哭了一鼻子。
她那時覺得自己踩在彩色的雲端,人生可望也可即,一切都很好。特別特別好。
許正石也高興,他在家裡準備了一桌子菜,滿滿當當犒勞許夢冬,臨開飯前卻發現家裡沒酒了,讓許夢冬去鎮上小賣部買一瓶。
「買貴的。」許正石這樣說著,又看了姑姑一眼,還是重複道,「就這一回,咱們也高興高興,買貴的!」
許夢冬美滋滋地拿著零錢出去了。
路上她還想和譚予再聊會兒電話,可走在半路才發現,她拿錯了手機。
那是智慧型手機剛剛大規模普及的年代,沒什麼花樣,她和許正石的手機是同款,是許正石還算富有時給她買的,黑色的聯想,外殼樸素像板磚,她的那一隻有細微差距,後蓋粘了一個小小的跳跳虎貼紙。
手裡的這個卻沒有。
許夢冬懶得回去換,橫豎譚予的手機號也記得滾瓜爛熟。
可尷尬的是,她發現許正石的螢幕有鎖屏密碼,是那種九個點點,連線成圖案的密碼。
後來無數次,許夢冬想起當時的場景,總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後悔。她知道許正石這個人愛偷懶,密碼一定很簡單,她先試了l,不行,再試了z,不行,最後畫了一個口,螢幕開了。
她看見未讀簡訊,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許正石給一個陌生號碼發訊息,那些詞許夢冬不懂,什麼返水,什麼抽利
她看到許正石發出去的文字:[什麼時候能到帳?]
對方回了他驢唇不對馬嘴的一句:[照片拍了嗎?]
許正石回:[利息多少?]
對方回:[看時間,也看照片質量。]
緊跟著又一句:[照片必須要全身的。你女兒多大來著?]
就是這句,讓許夢冬心裡猛然跳動,無比劇烈,很明顯又慌亂的預感,好像巨大的鼓槌一下下重擊著她的大腦。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手指在抖,險些拿不住手機。
她小心翼翼點開手機相簿。
只看了一眼,如遭雷擊。
六月初夏,蟬鳴尚未登場,殘陽與紅霞在山際相融,濃鬱得像是噴射蔓延的鮮血。
呼吸被切割的細碎,許夢冬險些缺氧。
她這才知道,前幾天她在家裡衛生間沖涼水澡時聽見門外的窸窣聲,不是她的錯覺。
彼時的許正石拿著手機,就站在門外,黑洞洞的手機攝像頭越過門縫,對準她□□的身體。
許夢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家的,只記得那條走過一萬次的回家路變得無比漫長和坎坷,她甚至被路上的碎石頭絆了好幾下。
什麼是家,什麼又是家人。她真的迷惑了。
她也不是完全沒成長,比起上一次切切實實被許正石掐著脖子時的慌亂,她這回竟然鎮定了許多,邁進家門時,她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
飯桌上還有姑姑姑父,還有然然,她不能發作。許正石接過她手裡的酒,擰開,給她倒了一杯:「閨女辛苦了,老爸以你為傲。」
許夢冬攥著小酒杯的邊沿,抬眼看著許正石的臉,直到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扭曲。許正石一直在笑,一直在喝,一直在吹牛,他是真的高興,許夢冬卻不知道他的喜悅是來源於她的好成績好前途,還是即將以她身體照片換來的賭資。
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