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話·中 面子工程(第2/4 頁)
嘆息:“公無須拘禮,今作故友相敘,可乎?”高熲見他目光誠懇,微微頷首。
清瑩的月輝照著兩位昔掌帝國權柄的花白老者蹣跚而行,無聲落在兩人佈滿風塵的髮鬢上。
“某見公席間鬱郁,何也?”
高熲嘆道:“陛下過於優待啟民,此胡頗知中原虛實、山川險易,恐為後患。”
“自步迦敗走,突厥非復當年,公勿憂也。”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乘輿出關,啟民若反,後果不堪設想。”
蘇威凝眉,須臾嘆道:“或不至如此……”
高熲知其謹慎,略諷之:“大業以來,陛下勞役不已,巡遊無期,僕射貴為宰輔,焉不諫止?”
蘇威聞言不悅:“陛下之徵散樂也,公無諫乎?陛下納乎?”見其語塞,嘆道,“陛下徵百萬丁男修長城,威未嘗不諫阻,然帝不聽,我奈其何。”
高熲沉默,半晌長嘆:“近來朝廷殊無綱紀,身為人臣,我愛莫助之,慚愧也!”
高熲為人清正,素以天下為己任,其言發自肺腑。而自己卻因種種顧慮,未敢針砭時弊,是故蘇威尤推敬之,雖被詰問,猶與交心。然而,蘇威並未料到,此次竟是二人最後一次相敘。
幾日後,高熲因誹謗朝政被皇帝誅殺,同被誅殺者,還有光祿大夫賀若弼、禮部尚書宇文弼,因他二人亦被舉報非議朝政。左僕射蘇威同受牽連,亦坐免官。
行刑那日,殘陽晚照在榆林城上空,如一汪碧玉沁入了血紅色。
蘇威至高熲舍前,看守獄卒阻道:“此處不得擅入。”
蘇威作揖:“某乃熲公友也,欲來送行,還望通融。”
“高熲身犯死罪,茲事體大,公不可探視。”
“有何不可?”
蘇威欲再乞求,一人說道。聞聲看去,駕部員外郎李靖執簿走來。
李靖乃名將韓擒虎之甥,少有文武材略,雖官階不高,卻頗受公卿稱讚。吏部尚書牛弘稱之王佐之才,已故左僕射楊素曾拍其床謂之曰:“卿終當坐此。”
故獄卒恭敬拱手,略有為難:“員外郎勿相為難……”
“熲公坐罪,沒其車乘馬牧,某來勾檢入簿。若有變故,某之責也。”
獄卒猶豫須臾,方道:“行刑將至,公等長話短說,切勿耽誤過久。”
“多謝!”
二人入去時,高熲危坐於榻,神色自若。見他等入來,蹣跚下榻,揖道:“公等詣閣,熲有失遠迎,失禮也。”
三人見禮後落座,李靖先詢車馬之數,記之於簿。
高熲觀看半晌,笑道:“藥師容貌瑰偉,頗有爾舅之風。猶記當年伐陳,我為晉王元帥長史,宇文弼為諸軍節度,韓擒虎、賀若弼合取偽都,二公破建康、執陳主,陳人莫不畏之。”
蘇威捋須道,“平陳之戰,南北由是合一也。可惜,某時在丁憂,未能親歷之,憾也!”
追憶昔年,高熲言語激動:“及陳平定,二公皆以功高,挺刃相爭,何其意氣!”
蘇威笑,李靖亦笑:“舅氏亦有提及。”
高熲頷首,須臾又嘆:“如今韓公早卒,而我、宇文弼及賀若弼坐罪當死,世事真箇弄人……”說著朝蘇威道,“聽聞事連蘇公,亦坐免官。然某未曾誣告,望公信之。”
“此必有人蓄意為之,意指先朝元勳也。”
高熲眉色沉鬱:“熲某死不足惜,唯憂讒臣亂政……”
李靖嘆道:“熲公一代忠良,雖受屠戮,尤憂廟堂,靖實所欽佩……”
高熲望之,目光懇懇:“藥師文武兼略,他日成材,望能扶助朝綱,協立社稷。熲魂其有知,雖死而無悔。”
李靖端身拜道:“承蒙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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