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 審判(第1/3 頁)
人生中總有一些場合需要穿上黑西裝,或許帶走靈魂的死神就藏匿在葬禮上的黑色中。
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空氣中滿是翻開後泥土後的腥味,年輕的孩子還沒有走出過學校去見見那真實而殘酷的世界,所以葬禮上的人並不多。
伊維特覺得這是一場夢,一場持續時間直到雨停才會結束的夢,這場雨已經下了一週。
看著躺在棺木中盧卡斯蒼白而平靜的臉龐,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將伊維特籠罩,她想,這一定是一場夢,一場過於真實的夢。
於是她像個旁觀者那樣,聽著牧師的禱告,看著孩子泣不成聲的祖母,千篇一律的安慰讓她逐漸麻木,她如同木偶般做著孩子母親應該做的一切。
直到她看著那小小的棺材被泥土覆蓋,一滴雨水滴落在她的側臉,冰涼的感觸像是喚醒的預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如浪潮般排山倒海而來,她戰慄不止隨後一個僅僅是想到就無比恐懼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這一切都是真的,大腦抵擋不住眼睛的背叛,那樣的顏色就躺在那裡。
伊維特扔下雨傘在驚詫或是憐憫的目光中她衝到了那塊埋葬著她兒子的土地上,她不管不顧地伸出了手想要挖開,但還沒等她觸碰到泥土,無數隻手從她的身後襲來將她拉開。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那裡埋著的是我的孩子嗎?伊維特掙扎著想要去驗證事實的真相,但那些參加葬禮的人並不是死掉的孩子的母親,他們站在雨傘下嘆息著將一位母親帶離墓地。
痛苦是團火焰,只有將一切都燃燒殆盡時才會停息,伊維特覺得自己像是已經死去卻又還未完全死透,在葬禮結束後她就開始出現幻覺,那些幻象多種多樣。
從嬰兒時期自己第一次睜開眼睛所見到的世界到葬禮前夕所經歷的一切,都如同幻燈片般隨時隨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些並不值得留存於記憶中的東西也都陡然清晰。
伊維特閉上了眼睛,她回首自己的一生卻悲哀地發現並沒有值得回憶的事情,她的生命就像是一隻塑膠的花朵,空有外殼內裡卻空無一物,她並不怨恨那個叫沃倫·格里芬的男人,她只痛恨自己,她嚮往著幸福卻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恍惚中她感覺到了有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伊維特沒有睜開眼睛。
她知道那小小的卻溫暖的手是誰的。
“伊維特,你害怕孤獨嗎?”
“我害怕。”
“那請你握住我的手。”
伊維特睜開眼睛,房間裡空空蕩蕩,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你很疲憊嗎?”一個溫和的聲音輕輕在伊維特的耳邊響起,就像是一個觀看完整場電影直到字幕出現才起身鼓掌的觀眾。
“是的。”伊維特沒有抗拒,從她確認盧卡斯的葬禮並非一場夢後她就不再信仰那位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神靈,她不再懷抱希望,同樣也不再恐懼,彷彿失去了所有價值判斷的依據,只有一個空蕩蕩的靈魂,在脫離社會的無邊黑暗中漫無目的的行屍走肉。
“那麼,祝你做個好夢。”
沃倫沒有參加葬禮,也許是因為他正在和癮君子們孤魂野鬼般遊蕩在貧民窟裡,也許是因為他忘記了自己的一切,自從那天亞特伍德·坎貝爾離開後,他就毀去了所有過往,赤身裸體地走進了夜色之中。
致幻劑和酒精在他的體內流淌,他的世界五顏六色卻又漆黑一片。
“嘿,夥計,那是你嗎?”眼神迷離的馬修·珀西看著牆上貼著的尋人啟事,他一邊彈擊著針管一邊打量著身旁躺倒在地雙眼無神的新朋友。
沃倫沒有說話,他甚至連眼皮都沒睜開。
馬修沒有再說些什麼,他握緊了拳頭隨後將注射器刺入自己的靜脈,枯燥的世界在他眼中再度充滿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