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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往寒來春復秋,
夕陽西下水東流;
將軍戰馬今何在?
野草閒花滿地愁!
我覺得板橋老人在百年前做這首詩的時候,完全是預指我和我的將軍們的。前天下午在森林裡和土匪打仗的時候,不正是夕陽西下嗎?甲石南面的禾水,不正是向東流嗎?後兩句,我實在不忍讀下去了。我想到,死者,又可憐我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已無心於軍事,想離開軍隊,去遊歷名勝;也想出洋;也想到你的面前,挖出我破碎的心換上你那聖潔而完美的心,天使呵!你願意吧!
不過,我又痛恨板橋老人,我看見他曾經指名譏笑過諸葛亮,說:&ldo;孔明枉作英雄漢,&rdo;他曾為孔明惋惜,說&ldo;早知道茅廬高臥,省多少六出祁山。&rdo;你明明白白地笑話他,又為他惋惜,為什麼不可以明白地預告我一番呢?唉!假如你早就象笑話孔明一樣地指名笑話我,或勸告我,難道我還會在&ldo;夕陽西下&rdo;的時間和&ldo;水向東流&rdo;的地點去和土匪打仗嗎?咦!板橋老人!薄德的老人啊!
他寫到這裡,就停筆了,剛剛寫上名字,一滴淚泉又從眼中迸出,浸漬得滿紙糊塗,他想撕毀重寫,但覺得一行清淚正想灑在愛神面前,現在灑在信箋上寄給她,不更痛快嗎?於是寫道:
這封信寫完的時候,我的眼淚不覺滴在紙上;我立刻覺得話還沒有完,要更洋細地告訴你。我在寫信之前,接到江將軍從土匪那裡寄來的信,他們不僅不後悔,反而勸我和土匪妥協,這種卑劣行為,使我比什麼都傷心。我痛恨他們。但又可憐他們。我現在覺得一切都無能為力,也不願為力,明白些說,我是天下最無能的人。我很渺小,渺小得不能和宇宙間任何微小的東西相比擬;也很稚氣,和我們四歲的雲兒一樣。在接到江將軍的來信之後,我傷心地流了好多&ldo;不堪回首&rdo;的眼淚。可是,我的眼淚是白流的,流了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把心裡要說的話通通向你說了,你會悲傷流淚嗎?或者責備我嗎?但不管怎樣,也要向你說。即便你會為我流淚吧,你是我的愛人,為我分流這流不盡的眼淚也是應該的;就算責備我吧!我也甘心情願。我知道,我的上司們一定會斥責我,甚至處分我,他們是常用這種手段對待打敗仗的指揮官的。但我卻不甘心。因為他們早就和我一樣,他們指揮的位置是在廬山、武漢、長沙,我卻在高山峻嶺,懸崖峭壁,假如易地而處,也許比我還不如。如果他們責備我,我卻要問他們為什麼不先責備自己,難道上司打敗仗就是可以不負責任而下級打敗仗就為國法所不容嗎?假如是這樣,那麼軍隊中的五等‐‐將、校、尉、士、兵‐‐十八級‐‐特級上將、一級上將、二級上將直到二等兵‐‐從上到下按級責罰下去,那就只有二等兵才能對戰爭負責了,我想天下是不會有這種道理的。可是,他們是不會這樣想的,他們說人道人不如人,他們自己打了敗仗,就默不作聲,或者&ldo;剿匪已告一段落&rdo;,&ldo;因……關係,微有損失&rdo;,或&ldo;消滅之期,當在不遠&rdo;等等美麗詞句來自欺欺人。此外,還有一件最不平的事,就是對嫡系部隊,不管打了多大的敗仗,也能得到補充的優先權。對他們心中的所謂&ldo;非中央化&rdo;或雜牌部隊,則設法吞併。吞併的步驤很巧妙,第一步以&ldo;剿匪&rdo;之名把他們調到別的地區,另以&ldo;追擊&rdo;、&ldo;堵截&rdo;的名義派遣嫡系軍隊到那裡去。第二步,對調出的部隊派到戰爭最嚴重的地區,勝則不加補充,讓他自生自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