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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安自太常府出來,走入開春的未央宮裡。有宮人在落寞地掃雪,樹木依舊是乾枯地伸向清冷的天空。笤帚的沙沙聲響在耳畔,他踩過池邊沾著雪的枯草,身邊的一切好似都隨那掃雪的聲音而靜謐了下去,忽然間長空之外傳來破開雲層的鶴唳——
他每每入未央宮來,總會在這樣空曠的靜謐之中想起一個人。那個人曾在花樹下對他嫣然一笑,日光灑在她玉一樣的肌膚。
她的肌膚是涼的。
就如此刻,穩穩指住他太陽穴的這一枝羽箭。
薄安慢慢轉過頭來,看見鎏金的弓被拉至滿弦,弓後的人玄袍肅冷,目光彷彿從冰河裡撈出來的劍,注視著薄安,「薄相國緣何往太常府來?」
「陛下聖安。」薄安不慌不忙地頂著箭鏃行了個禮,「臣的職責之內有所疑難,故特來向太卜大人問卦。」
顧淵靜了靜,將長弓收回,淡淡問:「相國有何疑難?」
「丞相之務,在於協理陰陽。」薄安道,「今臣觀陛下宮內陰陽不合,故有疑難。」
顧淵一挑眉,「相國有何高見?」
薄安後退數步,撣了撣衣襟跪地奏請:
「臣以為,當趁開春除服之日,擇選民間良家女子入宮,以充後廷,備聖御,方是為陛下分憂。」
聽完顧淵的轉述,仲隱突地笑出了聲。
「薄相國真是如此說?」他笑問。
顧淵將鎏金弓搭在牆上托架,冷眉冷眼地往內殿走,「廣元侯是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油鹽不進的好丞相。」
「薄氏已有了太皇太后在內,對於陛下的後宮,自然也不怎麼上心。」仲隱分析道。
「不。」顧淵轉過身來,目光灼灼,「他上心得很呢。」
仲隱一怔,「可是,一般人不都應該趁熱打鐵、趕急趕忙地把自己女兒送進宮來嗎?」
顧淵冷笑,「他才不做出頭椽子。薄氏五侯,廣元排在最末,獨送他女兒入宮,叫其他各房怎麼看?恐怕他還想等著太皇太后發話。」
仲隱撓了撓頭,「我給你繞糊塗了。那他到底是想富貴呢,還是不想富貴呢?」
顧淵低聲道:「這世上誰是不想富貴的?廣元侯比一般人精,他不止要富貴,他還要名聲。」
「那便給他名聲嘛。」仲隱兩手一攤,「你不妨從善如流,這就選采女去——」顧淵的目光刀子一樣射了過來,仲隱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你看看,就你彆扭。」
「仲隱。」顧淵忽然道,「民間娶婦,都是怎樣做的?」
仲隱一怔,「問這個做什麼?」
顧淵皺了皺眉,「薄相國說要選采女……我總覺得這不像是做夫妻。——可是仲隱,真正的夫妻,又究竟該當是怎樣的?」
仲隱撓了撓頭。
他哪裡知道,這樣的問題……
訥訥好半晌,他忽然想出一個絕妙的答案:「你不是通《禮經》麼?《士昏禮》上寫的,就是真正的夫妻吧!」
顧淵恍然大悟地拿玉絛子打了一下他的腦袋:「有道理!——我有法子了!」
顧淵說得沒錯,開春過後,薄暖將滿十四歲,廣元侯府上下都開始準備她的及笄禮。採買物事、邀約賓客諸項都由兄長薄昳一手操持,她自己倒是很清閒的。
古禮雲女子當許嫁而笄,大靖人並不很守這些規矩,但薄暖畢竟到了要課稅的年紀,每位賓客見了她都自然而然要問一句——
女郎許嫁否?
我嫁不嫁,與你有什麼相干!薄暖又是心煩,又是氣短,索性把閨房門關得緊緊的,一個人也不見。
二月初四這天,忽然有人闖進了她的院子裡,張口便喊:「阿暖!」
她在房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