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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昏迷狀態。

趙夢龍的心裡很難過。透過這些年的共同生活，他堅信蔣蝙蝠是個好人，而且是個無論在多麼惡劣的環境下都不會喪失共產黨員信念的好人。他認為自己也是個好人，但是比蔣蝙蝠略遜一籌。他很佩服蔣蝙蝠這樣的人，具有極強的生存能力，而且意志格外堅強。但是蔣蝙蝠畢竟老了，身體被折磨壞了。他知道，這個老人已不久於人世。勞改場的人都這麼認為，醫生也這麼說。他真擔心蔣蝙蝠的心臟會在這昏迷中突然停止跳動。

蔣蝙蝠終於又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趙夢龍連忙探過身子，雙手握著蔣蝙蝠那隻骨瘦如柴、青筋暴露的右手，問道：&ldo;蔣大爺，你喝水嗎?&rdo;

蔣蝙蝠搖了搖頭，用遲鈍的目光看著趙夢龍，慢慢地說：&ldo;我知道，我該走了，該去見馬克思了。但是我不知道馬克思願不願意見我這個已經被開除出共產黨的人啊。不能以共產黨員的身份去死，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rdo;

淚水從趙夢龍那乾澀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蔣蝙蝠閉上眼睛休息片刻，又睜開眼睛說：&ldo;我還有兩件事情要告訴你，它們已經在我心中埋藏了許多年。我不能把它們帶到墳墓裡去。第一件事情，是關於大流氓的，你還記得吧?他是讓我給幹掉的。&rdo;

&ldo;是嗎?您怎麼幹的?&rdo;雖然趙夢龍心中早有猜測，但此時仍然瞪大了眼睛。

&ldo;那天下午，我故意在屋裡等著他。我知道他經常溜回來，偷懶兒。我把一張&l;大團結&r;捲成細捲兒，塞在後牆的一個磚縫裡。我見他回來了，就蹲在牆邊兒，用一個小樹枝兒捅那個磚縫。他看見了，就問我在幹什麼。我說這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他看出那是錢，就把我推開，自己蹲在地上往外摳。我回身拿起事前準備好的鐵錘，照準他後腦就是一下。他連聲都沒吭就倒下了。我把他從後窗戶順了出去，埋在我事前挖好的土坑裡。我把他的一些像樣的東西也埋了進去。這是我這輩子幹過的唯一一件違法的事情。但是我並不後悔。&rdo;蔣蝙蝠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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