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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瞞著你很多事,沒能說出口。」周榕的聲音漸漸輕下來,「我們最後一次演出,是我出道前一年冬天的聖誕節。凌晨一點鐘我們收拾東西準備回出租房,我被張哥也就是我以前的經紀人叫住,向我投來名片。說欣賞我的才華和外形,只要我想,不管是當歌手還是做演員,他保證一年之內就能實現。」
「說實話,我其實有過動搖。如果我答應簽約,是不是那些錢可以讓我們的生活好一些,可以住上能洗熱水澡的房子但我捨不得離開他,也怕我走得太遠太高,他小小的、行動不便的身體追不上。」
「後來呢?」
「是他先走的。」周榕眼神帶著悲傷,想笑,卻笑不出來,「那天我回到出租屋,他的東西全不見了,桌子上留著一封信。說他的父母在鄉鎮上幫他找了份工作,在福利院教小朋友們唱歌。雖然工資不高,正常生活也夠用了,也會給交保險。他說他父母的年齡大了,想在身邊多陪陪他們。」
李錦程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故事走向,他一直以為是那位少年去世後,他才來到柏騰的公司。
「程程啊,問你個問題。如果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會選擇回到什麼時候?」沒等李錦程說,周榕繼續道:「你先考慮,我先說。」
李錦程猜周榕會說,回到那年聖誕節,強烈的拒絕公司邀簽,陪他走過最後的路。
而周榕卻說,「我想回到十七歲那年,再重新認識他。」
「他走後,過了一年。我便發行了專輯,還算對大家的胃口,賣了百萬張。在通告最忙的時候,我無視公司的安排空出一星期,坐著綠皮火車去了他家我才知道,他哪有什麼親人,七八歲就被扔在了馬路邊。鎮上小學的校長把他抱回了家,他用學校裡一架二手電子琴學會了音樂。校長告訴我,他半年前就去世了。白血病已經是加速期,後來急變期,幾乎沒怎麼治,在臨終關懷的醫院去世。」
他眼睛有些紅,「很俗套煽情的故事對不對?可這確確實實發生在他身上的。他怕耽誤我,選擇離開我。其實你說,就算讓我知道他得了病,我一樣可以簽約公司,掙來的錢給他找最好的醫院和醫生。但就是沒有這樣做,直到離開也沒有給我打一個電話,發一條簡訊。」
「人是一種懦弱的生物,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像聖母一樣,一句『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不想耽誤你』否定了多少更好的方式,簡直是最爛俗的電視劇情節。以前我不理解,但當成鈺去世,我做出一樣的選擇時,突然明白過來。感性大於理性時,人會變得愚蠢。」
「我一樣,柏騰一樣。」周榕頓了頓,「成鈺他也一樣。」
最後幾個字,重重地敲在李錦程心上。他鼻腔一酸,攥緊了在桌下的手。
「但周哥只是說出自己想法,不一定是對的,關鍵在你心裡怎麼想,你認為什麼是對的。」
李錦程點點頭,又搖搖頭。
周榕伸手揉了揉李錦程的頭髮,「我不知道你和柏騰之間,到底經歷過什麼事情。哥哥能看出來他是你很重要的人,這麼多年沒聯絡過你,瞞著你,你心裡肯定很委屈。但其實在我們這些外人眼裡,又似乎能多多少少理解他。」
「成鈺去世那天,我在葬禮上撥通了你的電話。你哭得很傷心,告訴我柏騰不要你了其實柏騰就在我身邊,在救護車裡的急救床上。急性休克,指甲都是白的。」
李錦程表情一怔,愣愣地看著他。
「柏騰的心理問題,已經嚴重危害的身體健康了。短時間內服用太多的含有鎮定成分的藥,急性中毒。」
其實關於柏騰,還有很多話要說。
但周榕不打算再說了,「說這麼多,再說些漂亮話,就顯得我太虛偽了。其實我就是想替柏騰說幾句,在我這個知道些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