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頁(第1/2 頁)
說著,之前的畫面如幻燈片般在眼前閃現,那個長相秀美卻教學嚴苛的柳老師,拿著小木棍,一會兒對著他偷懶的指頭敲敲打打,一會兒淚眼汪汪地感慨梨園不復當年盛世。
說起話來,也是生動可愛。
一會兒老氣橫秋,說,即便以後臺下沒有人,依舊要優雅地謝幕,感謝自己的付出。
一會兒得意洋洋,說,京劇也有很好的年代,你沒聽《霸王別姬》裡說的,是個人啊,他就得聽戲,這豬啊狗啊的,它就不聽戲。
一會兒又悵然若失,說,若是生在那樣的年代該有多好……
想著想著,靳若言的眼淚好似斷線的珠子不停地掉落,他最近也陷入深深的內疚與自責中,無法自拔,若不是自己將他推入繁複渾濁的世界,柳青籬也不可能帶著無盡的失望離開,消失得如此徹底!
嶽銘昕不知道為什麼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竟讓這兩人結下如此仇怨,不禁好奇夾在兩人中間的那個名字到底是何方神聖,而今靳若言情緒走向失控,他手忙腳亂地圍著他轉:「對不起,對不起,咱們走!」
「若言!」背後響起虛弱的呼喚聲,靳若言回頭,卻看到商子聞臉上帶著苦澀與痛苦,「我錯了嗎?我……我真的錯了嗎?」
靳若言嘴巴輕抿,沒有說話,只看著他將頭埋進臂彎間,身體不停抖動,重複著:「我哪裡錯了?我究竟哪裡錯了?啊啊啊啊,誰能告訴我,我究竟哪裡錯了?!!」
靳若言心頭一顫,沒再說話,拉著發呆的嶽銘昕走出包廂。
之後的半年,那個攪動風雲的商製作人風格大變,不再熱衷請流量明星,不再玩弄營銷手段,而是踏踏實實地做節目,將關注點放在那些瀕臨失傳的民間文藝,如皮影戲、泥塑、木偶等。雖然不再受觀眾青睞,但他卻樂此不疲,有時候甚至為了一場地方演出,徒步進山區取景,然後原汁原味地搬上熒幕。
嶽銘昕曾旁敲側擊地打聽,這個柳青籬到底是什麼人,竟能讓他這個玩世不恭冷血冷心的朋友改變如此大,但靳若言卻避而不談,一來,柳青籬依舊是他心頭未癒合的傷疤,二來,他只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從不相信什麼洗心革面改過遷善。
像是驗證自己的猜想,沒過幾天,便接到商製作人新綜的出演邀請。靳若言不禁嗤笑一聲,這人到底是利益至上,雖然受柳青籬的影響,做了幾期有良心的小眾綜藝,但看不到利益,終究是熬不住的吧。不過,當初的《對唱百分百》確實讓靳若言人氣上了一個大臺階,公司不願留下做過河拆橋的罵名,便讓他友情參演。
沒想到一去,商子聞急火火地拉著他趕飛機飛昆明。在飛機上,靳若言看著商子聞,眼睛瞪得像燈泡。剛才在機場碰頭,他差點沒認出——這人瘦削不少,也變黑了,初見時衣著高檔纖塵不染,而今卻素樸衣衫褲腳沾土,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他的面容帶著些許激動,發現靳若言盯著他,商子聞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剛從唐山趕回來,本想直接飛雲南,但想想還是和你匯合,免得到雲南後,人生地不熟,找起來也浪費時間。」稍作停頓,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突然邀請你來?」
靳若言聳聳肩,等待他公佈答案。
「我打聽到,他可能在雲南!」商子聞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乾裂的嘴唇滲出絲絲鮮紅,「你和他比較熟,能說上幾句,我,我害怕我一出現,他又消失…」
這個答案,是靳若言抓破腦袋都想不到的,已經過去半年,連他自己都已經接受柳青籬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開始新生活的事實,而他竟然沒放棄。
「你,你還在找他?現在,他……」早就過氣吧,後半句靳若言沒有說。人們善於追捧,更善於遺忘,新鮮勁過去,便順理成章地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