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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背著籮筐,跟著她穿梭,東西一樣一樣放進去,壓得他這樣的好體力都覺得沉。
趙秀雲意猶未盡, 摸著空空的錢包嘆息。
她最後買剛出爐的油餅, 夫妻倆站在大樹下吃。
集會辦在河邊,沿著古時的青石板路,老巷子幽深,顯得人群裡更加熱鬧。
趙秀雲燙得直換手, 手指搓來搓去,這時候看著就有幾分像孩子。
其實她年紀也不算小,已經二十六,鄉下人結婚早,等到三十,有的人都能做奶奶了。
做奶奶、帶孫子,女人一輩子好像一晃就這麼過去。
方海趁著人多不會有人注意,偷偷給她揉揉手。
趙秀雲琢磨著,也挺好的,等他們七老八十了,再給女兒帶外孫。
她說:「走吧,回家。」
一大筐的東西,她怕方海累著,伸手在後面託著。
夫妻倆不由自主看得近。
方海蹬一下,背得更牢,說:「你幾號值班?」
除了大年初一,都是不休息的,婦聯沒有那麼多事,到初七都只有一個人值班。
「初二,蓉蓉跟李玉都回孃家,張主任她女兒也回來,再值一天初五。」
另外三個在本地都有親朋故舊,要走親訪友多,她主動提的多值班。
方海是一年到頭都沒有假的,都靠輪值,逢年過節更是要多警戒,想想說:「那我爭取休初三,咱們全家去市裡玩。」
過年市裡一定熱鬧。
趙秀雲也很期待,說:「聽說百貨大樓每年過年都會清庫存。」
清庫存,就意味著不要票,只要錢。
幸好初十就發工資,不然恐怕家裡正月十五都過不去。
方海頭回覺得自己那點工資捉襟見肘,問:「家裡還有多少錢?」
他帳本看是看,想著有人管,不過心。
趙秀雲是不用看,時時刻刻記著,連剛剛花的都能扣掉,馬上說:「兩百二十一塊三。」
她平常跟為錢發愁,這會卻不,說:「不錯,咱一家四口頭回一塊,能過個好年。」
反正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
方海對「一家四口」四個字很滿意,往年他都是自願多值班,反正也是一個人,把團聚的時間都留給帶家屬的戰友。
尤其是大夜班,一天能有一毛過節費。
他現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了,自然有其他戰友自願掙這個錢,夜裡沒他媳婦睡不好。
她老是睡不好,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慌得不行,還老是憋著,自己愁自己的。
方海懷疑她就是多思多愁,老愛想些壞事,才吃不胖。人家不是都說,心病也是病。
他不會治病,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沒別的,總得多叫她安心才行,現在工作上的事,除非機密,也總講兩句讓她心裡有個底。
其實孩子一天到晚都好好的,多半是擔心他,前兩個禮拜三連犧牲一位同志,她就做噩夢。
職責所在,她其實很少抱怨什麼,方海有時候覺得跟沒隨軍前一樣不關心更好些。
英雄氣短啊。
方海十來歲上過戰場,實打實挨過子彈流過血,都說他悍勇無畏。
好像是昨天的事。
方海現在不是貪生怕死,但有人掛在心裡,比從前更珍惜這條命。
幸好是太平年代。
他說:「在東北的時候,有一年過年我值夜班巡邏,雪一踩到大腿根。」
一米八幾的個子,到大腿根得有多高。趙秀雲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劃一下,嘴巴微張說:「這麼高呢。」
她在姑娘裡算高挑的了,方海看在眼裡還是小小一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