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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很少有人給孩子買新衣服,劃不來,都是大人改了給老大,老大改了給老二。苗苗穿的也多是姐姐的舊衣服,但每年趙秀雲還是給小的買一件,她自己就是做妹妹長大的,最知道,孩子不說是知道家裡窮,其實誰不想要新衣服?
滿打滿算,方海有五六年沒買過新衣服了,像他這樣在部隊的人,沒有媳婦管著,大老爺們又糙又摳,日子一向過得很湊合。反正大部分生活用品部隊都給發,用不著自己買,頂多就買塊肥皂、買管牙膏,以前連毛巾他都不用,用手蹭一蹭就行。
總之生活習慣不大好,本來就是男人扎堆的地方,說起來他還算講究的,像西北供水不便,澡堂子三四天才開一次,大家恨不得連口水都攢下來。
他怎麼沒動過叫老婆孩子隨軍的心?
那地方,真是太苦了,風一吹一嘴沙子,一年到頭連口帶綠的菜都吃不上,他哪裡好意思叫人去。
方海把袋子提手上,要說塑膠袋也不好弄,也不知道上哪攢的一書包,出門了還記得帶上,比背著筐好使。
他兩手提得滿滿的,趙秀雲一手牽著一個女兒,忽然跺腳:「我真是傻了,應該晚點再來買的,現在提著多累啊。」
方海一提氣:「沒事,也不重。」
這是實話,就是看著有分量,大包小包的,實際上倒不怎麼重,哪比得上平常負重跑步的訓練,當兵的別的不說,都有一副好體格。
趙秀雲:「這麼多東西呢,怎麼不重。」
人有時候講的話,都是些細細碎碎沒多大意義的,夫妻倆叨叨來叨叨去,趙秀雲時不時喊孩子兩句,一家四口慢慢走到平安飯店。
一回生二回熟,算上方海生日那天來買蛋糕,趙秀雲已經是第三回 來了,可能是後頭兩回靠得太近,迎賓還認得她,多說一句:「同志今天還是買蛋糕嗎?」
趙秀雲:「今天吃飯,也吃蛋糕。」
禾兒嘴快,已經喊出來:「是我媽媽生日。」
趙秀雲只覺得赧然,在她跟觀念裡,自己是不該過生日的,這本來就是件奢侈又沒有意義的事,非要講得再實誠一點的話,就是不配。
大隊裡也就給男孩子過周歲,其它的都是不辦的。
她自己本來也不覺得生日是件要緊事,只是生禾兒的時候,婆婆好幾次都說些什麼買了鞭炮都不能放的話,趙秀雲才來氣,不僅每年都給孩子過,還會寫信提醒方海。
方海上道,只提過一回,人家第二年就會提前把禮物寄回來。
生日禮物,滿公社打聽打聽,都是新鮮事。
一是窮,二是沒有這規矩。
鄉里人把規矩刻得死死的,連母雞不下蛋都能整出一套說法來,羅平那地方,建國前是五步一廟,十步一寺,封建迷信得嚇人,至今明面上大家都不提,私底下還是心照不宣的。
就拿她懷苗苗的時候來說,婆婆弄了燒符紙泡水,非要叫她喝,說能生男孩子。
簡直是無稽之談。
趙秀雲讀過點書,對這些當然嗤之以鼻,別人怎麼搞她是管不著,非要在她面前折騰來折騰去,連帶鼓搗孩子是萬萬不行。
她自打隨軍,覺得一切都好,空氣新鮮、陽光燦爛,不會下班了回到家,婆家孃家的人就在家門口蹲著。
這麼想著,對方海愈發和顏悅色起來。
方海對上她和善的目光,不由自主抖一下,尋思不應該啊,今天可是啥該挨罵的地方也沒有啊,笑著趕緊把選單推過:「你們看著點,我吃啥都行。」
趙秀雲翻來翻去,點了幾個上次沒吃過的菜,難得來一次,老吃一樣的有什麼意思。
方海早就把上次吃過的忘得一乾二淨,孩子更是別指望,只知道肉和奶油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