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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無表情地抬手,用盡全部力氣砍了第二下,刀刃上又出現兩道豁口。
第三下。
德米特里好像將他的不甘和遺憾都發洩在那兩把打磨精良的刀上。
有那麼一瞬,加西亞覺得,那把被砍爛的刀,就是他自己,是本該真正被德米特里發洩的物件。那一聲又一聲,哪裡是砍在刀上,分明就是在砍在他身上。
加西亞睫毛顫了顫,但並沒有說話。
在一下接一下的刺耳敲擊聲中,兩把刀的刀刃都嚴重變形,它們依然可以用來取人性命,但德米特里應該不打算這麼用它們了。
「殺多少個活人都換不回他來,」德米特里隨手扔垃圾般扔掉那兩把刀,任由兩把刀摔在地上,發出悶響。他看向加西亞,緩緩地說,「你繼續做新同盟的情報員,我繼續做我自己。安東尼奧肯定不想看我犯罪。」
加西亞注視著地上那兩把殘廢掉的刀刃,這個瞬間他迷茫極了。
德米特里視線從加西亞面上轉移到那兩把破刀上,意味深長,「兩把利刃在一起,並不一定要互相捅進對方胸膛,也可能會像這樣。」
「兩敗俱傷,最後不得已分開。又或者——呵!」
德米特里轉頭示意加西亞看櫥櫃裡他根本沒有摘下來的一把砍肉刀,「又或者它磨亮了刃,就掛在那裡而已。」
德米特里的行為彷彿開啟了一扇過於明亮的窗戶——做自己的決定,只為自己的決定,這事加西亞許久沒有做過了。
「你——你不想報復我?」加西亞平靜地問,但他的眼神可不平靜,一雙藍眼睛裡擠壓著深海之下的壓力。
「想。很想。」德米特里說,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上面落了灰塵似的,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嘆了口氣,用一種好像在開玩笑又好像在認真說話的語氣,對加西亞道,「但算了。」
加西亞第一次感到德米特里的危險和迷人。
為了多年前死去的血親來到人工群島調查是一回事,能夠輕鬆地放棄報復又是另外一件事情,這比前者更不容易。
一個人肩負責任需要使命,放下使命,需要與之對等的力量。而德米特里充滿這種力量。加西亞在乾燥的舌尖上嘗到這種陌生的感覺,帶著雨林與山丘間新鮮的泥土味道。他感受到一種吸引力,比以往都強烈。
他忽然覺得德米特里渾身上下充滿了謎團,而他該死地對這個人有了不該有的好奇心。
德米特里轉身,和加西亞四目相對,「因為過去的紛爭再被兩個超級集團拉扯不值得,你看,如果你出了事,我肯定逃不掉,對吧?」
他說的兩個超級集團指代新同盟和北域聯合,誠然,如果加西亞出了事,特殊資訊處理局可能不出三天就能找出德米特里。
加西亞眨了眨眼,似乎還在等對方說什麼。
德米特里繼續,「我知道了安東尼奧的事情,已經可以了,我打算把護照上的合法停留時間用完,然後回雨之星去。」
說著,德米特里從沙發上拿回他的外衣,他準備走了。
「你說謊呢。」加西亞終於回過神來,露出他在辦公時的典型微笑,嘴角上掛著一絲玩味。
他見過太多的人對他說謊,那些死不招供計程車兵,那些故意說假的軍隊調動的敵方長官們,他們舌頭上懸著名譽、勝負和疆界,那些東西太重了,拉扯著他們的舌頭去說出假話。
「我可以發誓我沒有說假話。」
「得了,現在信神的人可不多。」加西亞心裡覺得德米特里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但他也從對方身上看到了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力量。這種力量有的時候是人們假裝的,但他不在乎對方是不是說假話,他只在乎一點事,「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