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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昏迷多久,劇烈的疼痛就使他甦醒過來。敵人的子彈只在他頸部外側的肌肉層留下一道貫通傷,並沒有真正斬斷他的咽喉。劉宗魁掙扎著,背靠重機槍陣地後的溝壁坐直了,最先湧上心頭的仍是對自己的極端失望和憤怒:整個632 高地地區槍聲依然激烈,每一分鐘都會有被他帶到這口&ldo;死亡陷阱&rdo;裡來的軍官和士兵犧牲,可最該死的他卻又活轉了過來!
天漸漸黑下來了。無論是他面前的重機槍,還是鷹嘴峰山腿上敵人的輕重機槍,都停止了射擊。不久前對九連威脅最大的這條山腿上,已看不見一個敵人。劉宗魁呆呆地坐在那裡,傾聽著來自整個戰場的聲音,精神不知不覺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和沮喪的狀態中,而這是經歷過激烈戰鬥、負過傷、精力和體力都睏乏到極點、內心又為絕望充滿的人身上常常發生的現象。他的部隊仍在絕境中苦戰,許多幹部和士兵已經死去,更多的人正在死去,他下定決心死去卻沒有如願。同時又沒有了奔向戰場投入戰鬥的氣力,他的內心正被所有的挫折和失敗變得麻木!
然而,在其後的時間裡,他還是聽出來了,在632 、633 高地上下,幾小時前那迫上眉睫的危機消失了,七連和八連頂住了敵人的瘋狂進攻,陣地沒有丟失,也就是說,他原來預料的最壞局面‐‐全營覆沒的局面‐‐沒有出現;而在634 高地方向,槍聲卻因天黑下來突然又變得激烈了。劉宗魁的心猛地激動起來:他聽出九連剩下的力量很有限了,他們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悲壯的進攻戰鬥的尾聲!
他的注意力又全部回到了634 高地方向,回到九連最後一批浴血奮戰的官兵身上。與此同時,漸漸復甦的生命力也重新在心靈和肌體中泛濫開來。他希望九連的槍聲能持續下去,甚至還想到了,一俟七連和八連那邊能夠抽出一些兵力,他就讓他們去634 高地增援九連!可是沒等到632 、633 高地方向的戰鬥停息,634 高地方向能夠表明九連還在戰鬥的槍聲卻停止了,那兒只剩下一挺重機槍和幾支衝鋒鎗還在射擊。那是敵人在射擊,他從它們打擊的方向可辨認出來。劉宗魁的心又陷入了完全的絕望:九連打光了1 634 高地仍被敵人控制著!
不是在別的時間,恰恰是在這時,肖斌又從633 高地上向他報告了教導員陳國慶犧牲的噩耗!天黑後肖斌派人悄悄摸到634 高地東方峽谷間杉樹林子裡,查實了陳國慶和他帶的那個排全部殉國的訊息。這接連發生的兩件事情,使劉宗魁的內心徹底改變了!
在最後一個噩耗傳來之前,劉宗魁悲憤絕望的心裡,充滿的還只是下面那些悔恨:由於他沒能對江濤更警覺一些,今天才糊裡糊塗地將全營帶進了632 高地地區,如果當時他更警覺一點,就會選擇另一條路線而不是上午走過的路線奔襲632 高地地區,結果很可能是全營被堵在騎盤嶺和翡翠嶺東一高地間的山埡口過不來,無法接近632 高地地區,當然就不會陷進這片死地;其次他明知九連不能打仗,卻讓這個連去攻擊634 高地,終於帶來了它的全體覆滅。現在他又意識到自己下午還犯了一個大錯:是他同意陳國慶帶a 團支援的一個排去634 高地參加戰鬥的,是他直接造成了陳國慶的死亡!
為什麼不是別人,而是陳國慶這個書生氣十足的教導員的犧牲,讓他心中猛然生出了沉重的負罪感,劉宗魁是說不清楚的。
這位白麵書生下到三營當教導員的第一天,他對之就是懷疑的,不歡迎的。原因不僅在於他一眼就能看出陳國慶&ldo;真正軍人的不是&rdo;,&ldo;打仗的不懂&rdo;,還在於他心中那種對所有高幹子弟的幾乎發自本能的不信任。但在打過一些交道之後,他很快從陳國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