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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她眼下還在這殿裡?」
火把重燃,照亮了大殿。這次沒有髮帶遮眼,燕月生清晰地看見了妖族在紗帳上投下的影子,被火光無限拉長跳躍,形如鬼魅。她縮成一團匍匐在神廚中,握緊了袖子中的匕首,心中反覆祈禱:「不要找到我,不要找到我。」
殿中妖族的討論仍未停止,半點沒有要放過她的跡象。
「不太確定在不在,保險起見還是再搜一遍較為穩妥。你們直接搜後殿,我們去前殿看看。」
「動作快點,不然她可能趁這會兒功夫跑遠了。」
「誰不知道?偏你廢話多。」
妖族在外間翻箱倒櫃,眼見著將要搜到神廚這邊來。先前撇下的冰稜融化,濡濕了少女的襯裙,神經高度緊繃的燕月生沒意識到是什麼,被腿上冰冷黏濕的觸感嚇到一抽搐。繡鞋擦上神廚內壁,發出輕微的聲響。
「有動靜!」
「什麼動靜?」相隔較遠的妖族沒聽清。
「好像在神廚裡!」
距離最近的牛妖大步跨過來,一把掀開了神帳,舉著月老像前的油燈往神廚裡照了照,卻只看到被老鼠啃咬過的木板內壁。
「是燕月生嗎?」他的同伴圍攏過來。
「不是,可能是隻耗子。」牛妖煩躁地扔下紗帳,「要死,這傢伙到底跑去哪裡了?」
「那牆頭上的雪印又要怎麼解釋?明顯就是有人翻牆才留下的痕跡。」
「有人翻進破廟裡,又不一定是燕月生。那人還能在雪地裡半路失蹤呢,燕月生要有變成鳥飛走的本事,我們還追個屁啊。」
「這麼一說,那丫頭鬼精鬼精的,沒準就是看準了院牆上翻越的痕跡,才故意在這裡扔掉重物誤導我們!」
「我早就想說了,那馬蹄印深淺變化根本不大,結果你們在這邊疑神疑鬼,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一樣。」
「那你不早說?」
於是一群妖族被說服,從前殿一齊奔了出去,生怕落得太遠追不上早已遠遁的燕月生。受驚到手足俱軟的少女伏在神廚中,過了許久,確信妖族已經遠去後,才敢長出一口氣。
也就是這麼一放鬆,她忽然後知後覺,原先折了的左腿已不再疼痛,只是還微微發燙。燕月生嘗試爬出神廚,驚覺斷腿已經痊癒,而她卻對發生了什麼事全然不知。
回想起剛才和妖族直接照面,對方卻彷彿看不見她的奇異場景,燕月生心中大概有了計較。她將髮帶珍而重之地收入懷中,向虛空盈盈下拜。
「方才仙君出手相救之事,月生在此謝過。若能逃出生天,必當為仙人重修廟宇,再建塑像。若是命數已盡合該身死,來生必結草銜環,來報答仙人今日救命之恩。」
說到「來生」,燕月生想起身陷囹圄將被斬首的家人,一點熱淚奪眶而出。她倉皇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待要轉身就走,不經意瞥見自己方才所躲神廚之上的女像。
妖族帶走了他們的火把,卻沒帶走月老祠中的油燈,想來是畏懼仙家,不敢擅自拿走廟中的財物。暖黃色的油燈明明暗暗,照亮了那一尊殘破的泥塑。貌若三春之桃的神女俏生生立於神廚之上,紅繩結成的麻花長辮飛揚在空中,看上去像是個尋常的妙齡少女,全無神像該有的莊嚴神態。她穿著一席淡青長裙,裙擺上繪出大片的青葉枝蔓,層疊錯落,美好的彷彿春天本身。
神像手持一支毛筆,在書冊上筆走蛇,情態栩栩如生。燕月生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才看清神像指縫中封面漏出的,原是一個「情」字。
兩道聲音如同炸雷,突兀在燕月生腦海中響起。她思緒起伏,心中忽明忽暗,一時間呆立原地,竟是動彈不得。
「燕月生,別把你學來的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