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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懊悔,都怪當初取了這個名字。
車內昏暗,他晃動而模糊的視野中,刀的寒光比月光還要清亮。將所有血跡都擦拭乾淨之後,他垂眼看了許久,直到馬車停下。
回到季府之後,便是一陣兵荒馬亂。
徐陽派人出去請大夫給他解毒,剩下的小廝們忙活著替他清理傷口,止血包紮。
方少爺與戴豐茂帶著兩個小孩待在外面院子裡,季別雲迷糊間聽得那兩人交錯來回地罵段文甫,一會兒是&ldo;殺千刀的&rdo;,一會兒又是&ldo;作惡多端不得好死&rdo;。就連方慕之如此有禮數之人,都氣得罵了兩句粗口。
季別雲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傷勢嚴重與否,冷虞散讓所有疼痛都變得鈍了許多。但見著這些人著急的模樣,他似乎有了數,在心裡給段文甫又狠狠記了一筆。
緊繃的思緒忽然放鬆下來,他只覺得身下的床褥又軟和又舒服,讓人昏昏欲睡。
沉入昏睡之前,他抓著徐陽的袖子道:&ldo;交代你的事做了嗎?&rdo;
徐陽正拿著一張被血浸染的帕子,手上也沾了他的血,連聲答道:&ldo;做了做了,別操心。&rdo;
季別雲還不放心,視線在屋內找了一圈,發現了放在桌上的那張弓。
那是最關鍵的一舉,他不想留給別人,那一箭必須由他來方能消去一些心中惡氣。
他又扯了扯徐陽袖子,&ldo;卯時之前把我叫醒。&rdo;
徐陽順著他的視線也看見了那張弓,眉頭擰得很緊,整個人氣憤卻又無奈。
&ldo;行行行,快睡你的。&rdo;
季別雲這才放心落入黑暗之中。
再次被人搖醒時,他已經清醒了許多,只是腦袋彷彿灌了鉛似的,又疼又遲鈍。
身上所有傷都被處理妥當,他走到銅鏡前,借著燭光看了看。
大多數傷都在背上,想來是自己強行突圍時被砍到的。手臂與胸口也有傷,不過看起來不算嚴重。只是這會兒冷虞散的勁已經過去了,所有疼痛都回到了身體上,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他轉過頭去,自己取了架子上的衣裳穿上,對著一臉沉重的徐陽問道:&ldo;都辦好了?&rdo;
徐陽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忽道:&ldo;你說你,自從入京以來,新添了多少傷?&rdo;
季別雲低頭繫腰帶,隨口答道:&ldo;哪兒還記得。&rdo;
從懸清山上被刺傷,到登闕會九死一生,又到段府這場鴻門宴,早就數不清了。
&ldo;你剛進宸京我便見了你,把你當後生弟弟一樣地帶著,&rdo;夜色之中,徐陽的聲音聽起來也比往日低沉,&ldo;卻沒想到你在短短几月裡落下一身的傷。&rdo;
他穿好了夜行服,走過去將弓拿了起來,忍著後背與手臂的疼痛,將裝著訴狀與箭矢的箭筒也背上。
&ldo;徐兄,&rdo;他平靜答道,&ldo;我叫你一聲兄長,也是把你當自己人看待的。不過我也不是那種嬌貴的人,你不必替我操心,我知道自己在走什麼樣的路,也知道自己如今走到了哪裡。&rdo;
季別雲將黑布矇住下半張臉,繞到腦後打了個結。
出發前拍了拍徐陽的肩膀,&ldo;多謝你。&rdo;
少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季宅,在荒涼月色之中一路潛行飛奔,如同宸京城中一片行跡無影的雲。
他最後停在了內城外,卻轉頭看向了懸清山的方向。
算著時間,皇帝也該回宮了。
他隱在角落陰影之中耐心等待著,任由宸京從沉睡中甦醒,早市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