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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街,不太平;多福巷,福不多‐‐1957年反右,丁玲被打成右派,前前後後的多福巷中的日子充滿焦慮、痛苦。有一張丁玲與陳明在多福巷家中的合影,那是陳明去北大荒之前臨別留影,雖然他們約定&ldo;不流眼淚,不唉聲嘆氣。振作精神,面對未來&rdo;,但照片上兩個人神情凝重。陳明走後,多福巷的院落空蕩蕩的,此時自然不會有人登門拜訪。丁玲一個人悶在家裡,讀外國小說,在巨大的精神苦境中煎熬。最終她決定離開北京文藝界這塊是非之地,去北大荒。1958年6月,丁玲離開北京。
1966年8月24日後,丹柿小院中的種花人已不在人間。而就在這一年2月,剛剛在秦城監獄關了10年的胡風,被勒令離開北京、去四川安家,胡風感到這是對他的終身放逐。悲憤絕望中,他還曾給老舍寫過一封告別信‐‐
舍予公席下:
共患之情不能忘,相隔之境不必通;出沐自由空氣已月餘,不應、因而也就不曾動過致候左右之心。
現已受命明日遠戍,以階下之身,所謂&ldo;辭行&rdo;,雖不一定是俗套,但此身此境只能成為對您的無禮之妄事。但回憶到相濡以沫的合轍之日,微末的悲歡竟未全消。當此後會無期之際,不寄奉片言略表多年來對我關懷的感謝,尤其是對我規勸的歉意,實不易慨然向茫茫前途揮袂而去也。
祖國正在華年,群芳競放當指日可望,文事又正如稼穡,非撒下滴滴的汗水以至心血則不能幸致,足下深知此中甘苦,又正在境順年盛之期,千祈珍重,珍重!
……
胡風與老舍在抗戰時期的文協同事多年,相處愉快,胡風看老舍是個正直的人,也是心裡有數的明白人,故有這樣一封令人感慨萬端的信。他怎會想到眼下&ldo;境順年盛&rdo;的老舍,幾個月後竟沉湖慘死?那麼當日收到這封信的老舍,心中會起怎樣的波瀾?他寫了回信嗎?其實是胡風隔絕世事太久,當時老舍處境已在懸崖邊上。1964年以後老舍覺得慢慢被遺棄了,人藝不找他寫戲了,文聯組織活動有時也不叫他。老舍之子舒乙回憶,一次老舍從外面回來,帶著微笑,話卻說的淒涼:&ldo;他們不曉得我有用,我是有用的,我會寫單弦、快板,當天晚上就能排‐‐你看我多有用啊……&rdo;那一年老捨生病住院,沒一個朋友來探望,他心裡很明白。
死者長已矣,生者且偷生。胡風、丁玲這樣的人物被發配或自我放逐到四川、北大荒,而普通文化人集體下放&ldo;幹校&rdo;。幹校,應該算作一代文人的集體故居吧。
待到一切撥亂反正,待遇恢復,國家專門蓋了高知樓,前門有一片,住著端木蕻良、韋君宜等人;復興門木樨地有一片,住著胡風、丁玲、曹禺、周海嬰等人;這也是集體故居。住在高知樓時,這些作家都已步入老境。丁玲還奮起創辦文學刊物《中國》;胡風頑強地寫他的回憶錄,梅志悉心照料他……
我因工作走進幾位作家的家已是90年代,丁玲、胡風都已逝去。陳明先生還在為丁玲忙碌著,管理她的作品出版,參加丁玲研討會,寫文章澄清真相,為丁玲辯誣。梅志先生回答問題非常質直,待人是誠懇的好,沒有虛禮,她家裡有一隻高腳瘦貓,毛炸著,嚇得我驚叫,梅志先生一邊安慰我一邊敏捷地把貓呼引到另一間房裡……曹禺先生,我見了他的本人,心裡卻覺得不像‐‐也許是帶著閱讀、觀看《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的印象吧,那是激情青春的印象,連頹唐都是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