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刀與牙齒(第1/2 頁)
“老薛,我問一下啊,你花了多少大洋?”
“不多,一萬六千六百六。好數字,圖個吉利。”
“……”
陳酒捏了捏額角,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在那些一看就很名貴的木頭傢俱上稍作停留,心理價位又抬了幾層。薛徵報價,怕是沒把這些算進去。
“太貴重了。津門歷史上,從來沒有過這麼奢侈的武館。”
實際上,一想到自己完成任務就會離開,再看這家館,陳酒心裡就有些發沉。
“你值得。”
薛徵笑著回答,“況且,過命的交情,不必糾纏這些。”
“交情是交情,買賣是買賣。你這麼弄,就算我成功開了館,也難有得賺的。”
“我一開始撐你,就沒想著賺錢,秦得利也看不上這點兒薄利。”
薛徵用柺杖杵了杵腳下地板,咚咚作響,
“我要的,是你的武館光明正大釘在這裡,釘在津門的心臟,告訴暮氣沉沉、抱殘守缺的武行,告訴武行背後那些追名逐利的政客商賈,中山先生親筆題的國術二字,到底何解。”
陽光透過門窗,照亮館內,明淨的空氣中一顆灰塵也無。
“買都買了,就這樣吧。”
陳酒微微苦笑,
“你就不擔心,要是我踢館敗了,命沒了,這間館怎麼處理?”
“買都買了,也不礙事,大不了改成壽材鋪,賣棺材。”
“真吉利啊。”
“對了,有個東西。”
薛徵似乎想起了什麼,朝身旁揮了揮手杖,新面孔的保鏢進了裡屋,沒一會兒,捧出一個素面無花紋的長型木匣。
“醫武本一家,這家醫館的東家頗有名望,常與武人打交道,不止侷限於津門,整個河北和直隸都有武師交好。”
“這柄刀是買館的添頭,名字不怎麼大氣,叫燕子,但來頭好像不小。”
陳酒開啟匣子,裡面靜靜躺著一柄寒氣森然的苗刀,血槽發暗,古體銘文。
銘文“長生”。
燕子,長生。
陳酒合上盒蓋,心裡頭已然是有了分寸。
“確實不小,是披掛門前輩的物件,但和我師父這支不屬於同脈,論源流,他這一脈是正宗。不折不扣的名器,比我的刀更好。”
“那,換刀?”
“更好,不一定更好用。”
陳酒搖頭,
“刀就不換了,我得用師父的刀,報師父的仇。”
這時候,敞開的門外突然飄進來一陣喧鬧,陳酒抬眼望去,街上經過一頂八人抬的豪華涼轎,上面坐著一個頂戴花翎的年邁王爺,頂著大太陽,披著厚重的披領、官褂,胸前是一團彩繡五爪行龍的圓型補子,前擁後簇,熱鬧非凡。
抬轎的腳伕們脊背佝僂,轎子旁的人群點頭哈腰,遮陽簾下的貴胄王爺滿臉威嚴,身姿端正。
清朝的轎子,民國的街,彷彿斑斕油畫上一潑格格不入的山水墨。
“這個人叫載臨,前清多羅武哲郡王,還是三眼花翎的一品重臣,載豐的親弟弟,溥弈的親叔叔,在遺老遺少中講話很有分量,幾乎算得上廢帝以下第一人。”
薛徵頓了頓,接下來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目前住在日租界裡,和溥弈做鄰居。”
“好熱鬧啊。”轎子離得有些遠,陳酒微眯著眼才看得清。
“大半是花錢僱的人,假熱鬧。”
薛徵搖頭,
“清朝亡了,張和死了,辮子軍覆滅了,連紫禁城都成了辦事處博物館,搞這些吹吹打打的舊日光景,又能有什麼用。”
……
“有用,當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