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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陳垣還在北京研究他的宗教史, 陳寅恪從歐洲回國任教, 傅斯年仍在德國學習;斯賓格勒已經完成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湯因比還在醞釀他那浩瀚鉅著。而她自己, 還在為眼前這些事糾結, 不僅成不了大師, 連瞻仰大師的時間都沒有。呂思勉來了滬江大學,近在眼前,她連課都沒去旁聽一節。
這並不是一場民國一月遊, 她沒法隨心所欲,&ldo;既自以心為形役&rdo;在她這裡有了新的解釋。
她寄居在身體裡無非兩種可能。
一是傅少奶奶的靈魂完全消失了,也就是早死了兩年。
二是她倆的靈魂各自換了新的寄主,可能一會兒就會換回來, 可能永遠也不會換回來。
她回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可到底還是有, 那點兒火苗總在眼前晃, 開始是燈光是希望, 到現在卻成了行刑的烙鐵。她不必為死人負責, 卻必須為活人負責。
她誰都想對得起, 可到現在誰他媽都對不起。她最開始是想為著傅少奶奶而活的, 她總想著沒多久她就能回到2017了, 自己的個人意志不重要,她不能去破壞她的生活;到後來,她的個人主義就冒頭了,可她又完全不能為著自己而活。兩相撕扯下,她活成了個四不像。
民國十六年農曆八月,傅少奶奶死在去往巴黎的那條大船上。到了那天,無論她回去與否,她都能完全解脫了。
杜加林自己一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握著大半瓶艾草補腦液,她已經無法判斷離婚到底是出於原主的意志還是自己的個人意志了,但無論如何,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必須要離開他。唯獨離開他,才能終結這種不平等。
她太想跟他平等了,這種念頭超出了一切。她開始以為他這樣對待自己,是因為她是一個女的;直到她看到了他和顧小姐在一起的樣子,她才意識到,他這樣對她,只因為她是她。於她而言,愛是奢侈品,平等是必需品。尤其是他,別人怎麼看她可以不在乎,可換成他,她就忍不了了。儘管他遠不知道她是誰,但她還是希望當精神交流的時候他能正眼看一看她。
她不光精神上受著折磨,肉體也不好過,杜加林讓小翠給她貼了兩幅膏藥。她這腰摔得太是時候,給了她離婚的理由;她這腰也摔得太不是時候,做什麼也不方便。
第一要做的就是清點財產。她有五千賭彩得來的現款,周先生又送來了五千塊。不得不承認,她店二成的股份現下遠不值這些錢,她確實在這方面佔了他的便宜。可他會因為她把錢還給他而停止寫小說嗎?不會,他或許還會怪她違約。所以錢該用還是得用。
這些錢,還她當初開店用的費用遠遠夠了。至於傅少奶奶這幾年的花銷,按理說她是不必還的,而且她也確實沒錢還,傅少奶奶三年至少要花了兩萬塊,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如果她考慮到傅少奶奶還可能會回到民國的話,她就應該忽略這筆死帳,因為這會有損她未來的生活質量。但她還是決定自私一把,明帳上她花了兩千五,但她最後決定還他一萬,現款是不能全動的,只能打別的主意。
傅少奶奶的衣服太多了,單、夾、皮、棉、紗,西式的中式的光是清點就費了好一番功夫。與衣服搭配的各類首飾,翡翠、金子、鑽石,整理起來實在驚人。杜加林按照傅少奶奶的日記將她的衣服首飾按最喜歡的、一般喜歡的、可有可無的分了類。她大多東西處於有錢有閒階層的衝動消費,十分喜歡的並不很多。杜加林決定將她最喜歡的拿走,其他的東西折算了個數目,決定先放在傅家,如果她帶不出去,她就把它當做債務的一部分還給他們;如果能拿出去,她就當了,當票留著,以後或許可以去贖當。
收拾完了,她第一打算就是搬家。也是趕巧,杜加林之前為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