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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羽舒垂著頭,渾渾噩噩地想,他還沒有準備好讓沈觀知道那些事。
沈觀來了多久?他聽到自己剛才對小六說的那些話了嗎?聽到了多少?他會怎麼想?
在逐漸朦朧的意識裡,傅羽舒頗有些好笑地想,即便時隔多年,他早已長成能獨當一面的大人。在觸碰到沈觀這兩個字時,還是像那個會抱著人嚎啕大哭的傅小雀。
風和雨是奪走體溫的兩大兇器,傅羽舒原本就發著燒,剛才單憑一口氣吊著,陡然鬆懈下來,只覺得渾身沒勁。他抱著雙臂縮成一團,腦子裡最後的意識支撐著他的幾分清明。
驀地,有什麼熱源從身後傳來。
傅羽舒懵懂地回過神,發現沈觀不知何時已走過來,跨坐在他的身後,從後往前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大衣裡。
風聲和惱人的雨聲都被隔絕在外,五感以內是一方安寧。
但沈觀猶覺不夠。
他像是賭著一口氣,想知道傅羽舒會作何反應,不止緊緊貼著傅羽舒的後背,還要將下巴擱在他的後頸處,讓帶著熱度的鼻息噴灑在那裡。
傅羽舒沒有反抗。
他只是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乖順地像只兔子,一動不動地窩在他的溫柔鄉裡。
沈觀彎了彎嘴角。
笑過後,神色便淡了下來。他垂下眼,看著傅羽舒近在遲尺的眉眼,輕聲開口:「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
傅羽舒驀然睜開眼。
沈觀說:「小六說,你有一個忙想讓他幫,就是這個忙嗎?」
這一回,他眼中的驚詫及時地顯露出來,原本就黑如曜石的兩隻眼睛略微睜大,倒映出沈觀的樣貌。
清風襲來,路過兩人的耳邊,像寂靜的濤聲,彷彿依稀可見傅羽舒少年時的模樣。
「你為什麼會算得這麼準?」沈觀說,「如果沒有這場雨,你會用什麼辦法告訴我當年的事?是借用小六的家庭隨口提起,還是像今天晚上一樣,在一個意外的環境裡,意外地讓我聽到?」
傅羽舒:「……」
他張了張嘴,笑了一聲:「你拿什麼從小六嘴裡撬出的話?」
「還用撬?」沈觀也笑道,「你知道的,拿點好處他就自己開口了。」
當年懂得將「不要在明面上和人發生衝突」作為自己生存法則的傅羽舒,長大後竟然是這種彎彎繞繞的性子——沈觀不是沒有預料。
但沒辦法,人總是要做點什麼,才會讓自己有安全感,這是傅羽舒為自己塑殼的方式。
於是沈觀將傅羽舒抱得更緊,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他要講當年的事了。
傅羽舒緊張起來。
「緊張也沒用。」沈觀垂下眼,將傅羽舒掙動的手塞回軍大衣裡,「你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讓我知道你的事,就應該要付出點代價。」
其實,也就只是沈鬱青的後事罷了。
當年傅羽舒走得急,三天的喪事,曲凝霜連夜趕來弔唁,連夜就將傅羽舒帶去了杭州。所有的事宜全部都是由當年年僅十七歲的沈觀操辦的。
老人意外逝世,還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沈觀決定一切從簡。
但這麼大的火,鎮上派出所的民警們總歸是要來一趟。巧的是,來的警官恰好是當初傅羽舒打人時,趕到學校的那位。
這位警官還記得沈觀,而且對他印象不錯,調查的時候就更加認真了些。
「火是從屋子裡先點燃的。」沈觀輕聲說著,像是在娓娓道來一個別人的故事,「警官說是一支蠟燭,起火點在硯臺下方,靠近紙張堆放的位置。由於屋子大部分是木質的,火燃燒的速度很快,從起火到被人發現,也不過十五分鐘,那時那間屋子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