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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琵琶女彈奏的音調反覆迴旋,她重複著一個杜阮聽不懂的詞語,唱詞未落音先收,從始至終,琵琶女都沒有在曲子裡注入情感,她依託著技巧,像是個毫無感情的說書人,只是平靜地、沉默地,只是迴旋著。
杜阮怔怔地,那個聽不懂的詞語像是在她的腦海里生了根,彷彿那是某種來自靈魂迴響,震得她渾渾噩噩,就連琵琶女什麼時候離開花臺來到了包廂都不知道。
「杜小姐。」那個琵琶女福身喚道。
直到這個時候,杜阮才從那個音調裡回過神,她看著琵琶女,距離這麼近,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你是……」杜阮問道,旋即,幾乎是問句落下那一剎那,她彷彿想明白了什麼,立刻跟著道,「秋半夏!」
琵琶女隱在面紗後的紅唇微微牽起,而後她摘下了面紗,再次頷首道:「杜小姐。」
杜阮上下打量著她,彷彿重新認識了這個秋家的嫡女,她想了想,問:「秋太醫,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為什麼秋半夏會作為琵琶樂伎上花臺,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但秋半夏好像知道她想問什麼,毫不在意地道:「因為我就是雲樓的琵琶女。」
杜阮有些震驚——當然,說是震驚,更多是驚艷,她真誠地誇道:「秋太醫,你琵琶彈得好厲害。」
「這有什麼。」秋半夏毫無顧忌地說,「無論是太醫還是琵琶女,不過都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罷了。」
杜阮這才想起來,在這個時代,女子是不好拋頭露面的,再加上秋半夏本身是個出身書香世家的大小姐,大約也是深受這個時代的束縛。
只是她在宮裡當太醫是為了積攢勢力等待時機,她在雲樓做琵琶女大約也是為了探聽情報,秋半夏本身可能覺得自己的職業不太光彩。
不過杜阮不覺得,她一向真心讚賞那些獨立自主的女性,秋半夏無論是在醫術還是音樂上都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這讓她很佩服。
她想了想,問:「秋太醫,冒昧問一下,你剛剛的曲子是講得什麼?我聽不太懂,是方言嗎?」
秋半夏點點頭,大約是說起家鄉,她臉上難得掛了些溫柔笑意,只是很短暫,稍縱即逝:「是我家鄉金陵的方言,杜小姐從小在京城長大,聽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這曲子也不過是金陵傳唱的一首小調罷了——它講得是謫仙化身雛鳥下凡,卻因為上天妒忌,欲讓其受盡磋磨而死,鳥兒與上天安排的命運抗爭的故事。」
杜阮想起曲調最後的悲切,眼睫一顫:「那故事的最後……」
秋半夏不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杜阮,半晌她忽然問:「杜小姐,你相信上天安排的命運是不可更改的嗎?」
杜阮搖頭,又點頭。
她本來是不相信的——但在經歷了上一世的事情之後,她相信了,相信命運無法更改,所有人最終都會按照原定的劇情往前。
秋半夏淡淡一笑,仰起頭說:「我不信。」
她懷裡抱著琵琶,那琴絃微微顫動,彷彿也在應和著主人的話音,像是強調似的,秋半夏說:「我不會相信命運,那是虛無縹緲,沒有定數的東西。」
杜阮怔怔地看著她。
她的笑容灑脫又篤定,可不合時宜地,杜阮想起她的琴音。
平靜的迴旋,或許秋半夏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琴音裡有疑惑。
她也在疑惑,她也在懷疑,但她仍舊可以篤定地說不信。
在那一瞬間,杜阮好像透過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在懷疑,但仍舊可以篤定地不信。她是現代人,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人定勝天,但秋半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