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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手,把手裡的梳子加重了力道。
“再重些可好。”他又道。
我鬆手。
幾絲銀髮順著梳子朝下慢慢脫落,風一吹就散了,想抓也抓不牢。“對不起……”剛開口,嘴裡多了點東西,冰似的涼,甜裡透著酸。“你沒丟。”我叼著野山地歡天喜地抱住他的脖子,他髮絲裡有被桃香浸淫出來的味道。
“總是你愛吃的東西。”
“鋣最好。”
“你若放了我便更好。”
“我不聽我不聽。”
他不語,只是側著頭微微地笑。
忽而又道:“你跑了很長的路麼,寶珠。”
“怎麼?”我抬頭望向他。
“你心跳得很快,從之前到現在。”
我遲疑,然後笑:“……是很長。”
“為什麼笑成這樣。”
“鋣,我今天碰到一個人。”
“哦。”
“他的頭髮和你很像呢。”
“天晚了,回去睡吧。”忽然站起身,我險些撲到地上。
可我卻很想找個人多說說話:“還早。”
“休息去,明天還有事。”
“可……”還想留住他,他卻轉身徑自朝桃花園外走去。我只能跳起來跟上,在他身後。然後出其不意跳到他背上。
他背僵了一下:“寶珠……”
“累了,揹我回去。”
“給旁人看到不好。”
“這麼晚誰會看到。”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默不作聲蛻回了原形。黑色的麒麟,漆黑的鱗甲在月色裡閃著青色的光,一雙暗紫色的眸閃閃爍爍望著我。
無論何時,無論我怎麼樣的要求,一如既往的遵從。
我跨上他的背,他扭頭騰身朝園外飛去,無聲無息。
“鋣,那人好漂亮。”騰入月色中間的時候,我伏在他耳邊忍不住又道。
卻沒有得到他任何回答。
隱隱聽見風裡一陣凌亂的喧譁:“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小姐出事了!!!”
晨光透過窗楞擠進房間裡,就那麼幾寸見方一小塊,還被割成了好幾片。零碎掃在女人的身體上,一晚上沒見她似乎又瘦了很多,泛青的面板上多了幾道紫紅色的東西,三四道一撮堆,像人的手抓出來的淤血。
這些淤血從腳脖子到肩膀密密佈了很多,一條條的,好象剛剛被上了一場鞭刑。
我被允許進屋的時候,王媽正伏在那身體上哭,哭得死去活來,嘴裡嘟嘟囔囔不停念著什麼,一個字都聽不明白。金澤在外屋坐著,冷著臉,有一口沒一口抽著手裡的煙。離他不遠的地方那道月洞門上的簾子一半被扯脫在了地上,懶洋洋的,一副劫後餘生的病態,邊緣斷開的竹籤上全是血,幹了很久的樣子。
簾子邊跪著個小丫頭。一臉同樣凝固成了黑塊的血,垂著頭對著牆的方向壓著嗓子嗚嗚地哭。周圍來往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人正眼朝她看過,只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哭聲放大了些,我忍不住再瞧了她一眼,卻原來是那天晚上見過的丫鬟小環。
伸手想攙她起來,忽然瞥見金老爺朝我投過來的目光,我收了手:“請金老爺的安。”
他似乎沒聽見,低頭自顧著對著菸嘴又吸了幾口,半晌自言自語道:“我說過什麼來著。小姐這屋需要靜,年輕的丫鬟蹄子沒事不要進來。原來我這話是放屁。”
話一出口地上的哭聲更大了,我朝她丟眼色都沒用。所以只能看著她很快被幾個婆子叉了出去,一路走一路還在哭,歇斯底里的樣子。
“你說我孫女這病還怎麼能好得了,有這麼一班沒腦的東西在。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