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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城門。
沉悶刺耳的巨大撞擊聲,混合著混亂嘈雜的用十分惡毒的咒罵,穿透厚重的城門,給躲在城裡的人們帶來了無限的恐懼。
今天,這座始建於洪武三年的中都紫禁城,自明英宗朱祁鎮天順初年起近一百八十年來迎來的第一批客人——幾千衣衫不整、狼狽不堪,被飢餓、驚懼、疲勞折磨了兩天一夜,心力交瘁的人們——正團縮在內金水橋到奉天門間的空場裡。
近在咫尺的“隆隆”聲連續不絕,每一下都彷彿在鑿耳揪心。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去想,也不敢去想。但那隱隱綽綽、遮遮掩掩的答案彷彿早已被不詳的預感預先埋在心底,時時在人們的心窩裡攢刺。上了年紀的人們臨時抱佛腳的、虔誠的叨唸著青天和各路菩薩。年紀稍小一點兒的婦女、少婦和未出閣的姑娘都故意拆散了頭髮,塗汙了面頰,手裡藏著剪刀、錐子,儘可能的擠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幾個尚未總角的小女孩也把黃土抹在臉上,似懂非懂地拿著磨快的簪子。
天在灰暗中失掉了顏色,沒有云,也沒有風,只有令所有人壓抑窒息的空氣,在一點點腐蝕著殘留的生氣。哀莫大於心死,還有比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更痛苦的事麼?
只有三兩歲的孩子和還在襁褓中的嬰孩可以盡情的用啼哭發洩他們的不快。幸運的是,令他們不快的僅僅是因為驚嚇和飢餓。
在稚嫩的哭聲裡,劉體仁、劉體純兄弟倆和三百多名士兵一動不動地矗立在內金水橋的橋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午門,就像是廟堂裡銅鑄的金剛、鐵打的天王。
午門外,過天蛟仍然在狂吠。一旁的萬人敵也有些看不過去了。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行啦!瘋夠了沒有。別多喝幾口就真把自己當天王老子。裡面畢竟是李帥的人馬。別把事情做絕了,到頭來弄得自己下不來臺,讓兩家頭領跟著咱倆丟面子!”
過天蛟滿不在乎地說:“李帥又怎麼樣?他手下的人還不是一樣犯事?你真當他是活菩薩,嘁。”
他隨口噴出口酒氣,燻得萬人敵直皺眉。
“本以為鳳陽是個金山銀山,誰成想是他媽的這麼個窮地方!忙了一天也沒見啥寶貨。說不定,有錢的大戶都被李自成那幾個手下窩藏在這裡啦。憑啥仗咱們打,財他們發?這理說到哪兒也不錯!我這是替吳帥、張帥出頭!”
“話是沒錯。可這城門一時也撞不開。要想強攻,就得架雲梯灌。萬一真動了手,鬧出人命來,怕是不好。說到底,有些事還真不是你我應該上心的。”
“我說,你這小子,咋越活越沒種。搶糧倉那會兒你小子比誰都兇。守糧倉的就不是李自成的人?”過天蛟斜著眼,怪聲怪氣的說:“怎麼,剛才你咋不說 ‘喲,那是李帥的人,嬌貴,碰不得。’”
萬人敵霎時間臉漲得像個紫茄子。他突然大吼了一聲:“人都死哪兒去啦?去,拿三百斤火藥來!來幾個機靈點兒的,把那鳥門給老子炸啦!”
(四十六)
立馬於崇偉的三闕城門前,劉芳亮才明白,原來事態總要比想象中的嚴重。一個時辰前還緊緊閉合的中門,如今卻已豁然洞開。原本駐守在這裡的二十名兵士,也已不知所蹤。
他焦急地和袁宗第對視了一眼,想要暫時攔阻住自成。但自成人疾馬快,早已在兩人對望之際,縱馬而過。劉芳亮、袁宗第忙策馬緊隨。
李自成引領著四五十騎人馬,呈緊密的隊形,徑直的穿過那道中門洞開的三闕城門。他急切地想知道城內發生的情況,而對周圍的景緻毫不在意。他既不知道他剛剛穿過的大明門是皇城禁垣的正南門,也不知道,大明門的中門是隻有皇帝才可以策馬而行的御道。
多年以後,當他身著淡青色龍袍,箭袖戎裝的以“水德應運”的帝王身份騎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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