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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棠的話,連珩聽到一半就沒興致了。他早已重拾湯匙,在粥碗裡漫無目的地攪和起來:「傳說的確不可近信,妖神與凡間的僧人相愛也的確離奇。但現實中不合常理之事比比皆是,便如你我,因為一面銅鏡回到兩千年前,一樣不合常理。」
「何況,妖神破七情、除六慾,這本身也是一個傳言。」
同樣是傳言,怎麼偏偏信這個,不信那個?
雲棠覺得連珩的話不無道理,但現在爭論如塵的身份似乎沒什麼意義,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這裡。
看著面前的白粥,雲棠覺得沒什麼胃口,於是起身理了理裙擺:「罷了,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吧!這個地方怪得很,只怕待得越久,麻煩越多。」
——
入夜,新月掛上枝頭。
如塵提著一盞燈籠離開後院,匆匆前往前院的浮屠堂。
浮屠堂的門窗緊閉著,連月色也滲不進去分毫。如塵提燈站在浮屠堂的大門前,猶豫片刻,推開了塵封的大門。
經年積累的灰塵瞬間被激起,隨著月光照入,映出一條條滿是塵土的光束。堂內一片晦暗,隱約可見倒塌的房梁和散落的瓦片。
如塵站在門口一連咳了幾聲,終於在翻湧而起的回憶中平定心緒,邁入浮屠堂。
這座曾經日日誦經的佛堂,他已闊別五年之久。大堂中心那座破爛的佛臺,曾經供奉著他與師父每日參拜的佛像,如今只剩下滿地碎石和厚厚的灰塵。
這裡昔日有多肅穆,如今就有多荒涼。佛臺下香火的爐灰和經年累月的灰塵堆在一起,掛滿一層又一層蛛網,交織成滿地的狼藉。
如塵望著眼前破敗的浮屠堂,攥著燈籠的手掌緊了緊。他走近佛臺,彷彿仍有佛像般施下一禮,而後轉身在滿地的廢墟中翻找起來。
一盞燈籠的光亮在諾大的浮屠堂內顯得格外微弱,他又戴著幃帽,視線被黑紗遮擋,更加看不真切。他索性放下燈籠,將幃帽摘了下來。
而這一切,都落在雲棠的眼中。
黑紗攏起,幃帽摘下,露出一張扭曲到幾乎駭人的臉,像是從烈火中爬出的惡鬼,一道道燒傷的疤痕在五官間盤曲蔓延。
但這一幕帶給雲棠的震撼遠勝於驚駭。
因為她在這樣一張恐怖的面容上,看見了一雙眼眸——平靜、溫柔、一塵不染。
第23章 浮屠堂下(二)
如塵提著燈籠在浮屠堂內找了好一陣,從滿地灰塵中摸出一顆又一顆曾經散落在此的佛珠,找到一顆,就用手帕擦拭乾淨,仔細包好,再埋頭去找下一顆。
一共十三顆佛珠,只剩最後一顆還沒找到。
他又轉身準備去角落裡尋找,一轉過來,餘光剛好瞥見堂內側方柱子後露出一抹白色的衣角。
他記得那是雲棠的衣裳。
他頓住動作,轉身將幃帽戴起,假裝什麼都沒發現,提著燈籠走了。
雲棠從柱子後出來時,剛好踢到那顆被如塵落下的佛珠。她取出功德燈照明,將佛珠撿起,仔細打量起來。
墨色玉質的佛珠被輕輕擦拭幾下,立刻變得乾淨剔透。雲棠摩挲著佛珠,望著已經被如塵關緊的大門,不解道:「他發現我了,為什麼沒揭穿?」
她和連珩是從房頂翻進來的,和如塵幾乎前後腳,來不及閃避才躲在了柱子後。
連珩也從柱子後走出來,走到破敗的佛臺前,所答非所問道:「這裡發生過一場大火。」
佛臺的碎石裡夾著一塊碎布,邊緣有燒焦的痕跡。浮屠堂的四壁被燻的漆黑,房梁和四根承重柱都有或輕或重的燒痕。
連珩將佛像的碎石清走,露出埋在其下的一大堆炭灰:「這裡貌似是起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