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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哩!都忙著端陽節,問也無人支應,只給了一碗菜湯就要打發了我!」春蘭還猶自憤憤,「總算我機靈,趁他們不備拿了一筐角黍3。」
秋蘭哭笑不得,接過湯:「娘子,我餵你喝幾口。」
明月奴搖搖頭,掙扎著從枕頭下翻出一張契紙:「這些年我的嫁妝幾經變賣所剩無幾,倒只有這舅母所贈莊子遠在隴右道不好變賣,以後你們便去罷。」
這是在交代後事了,秋蘭慌得跪在地上:「娘子想回隴右道有何不可?須得你身子大安了,帶我們去方好。」
月奴微微搖頭。不成了,此生再也回不去隴右道了,秦川風月,隴頭流水,終究也只能落花流水去也。
她收斂心神,細細叮囑:「大哥留在京城的小廝能幫你們脫籍,想必秦國公府忌憚明相公,不敢攔住你們出府。秦州治下安寧,和風細雨民風淳樸,你們在那裡或招婿或自梳,總能活下去。」
秋蘭一聽娘子直呼明相公,居然連爹爹都不叫,心裡一陣酸楚,那樣的爹真不如庶民百姓家。
春蘭道:「娘子何不求求相爺?總歸是自己親爹,哪裡就那麼外道?」
月奴搖搖頭:「他心裡沒有我娘,更是瞧我們兄妹如草芥,如今宮中太后又誣賴我對她不敬,只怕明相公早等著我自行了斷,好叫他不至被官家厭棄。」
她望著窗外的碧雲天,神色淡然,輕描淡寫似在說別人的故事。
兩位女使跪在地上,齊齊兒淚流不止。
「吱呀」一聲槅扇被推開,進來一位銀白抹胸配淺碧色褙子的娘子,春蘭抬頭一看驟然心驚,她撲過去將那娘子撞了個正著:「誰讓你這賤人進來的!!!」
那娘子是明月奴同父異母的妹妹——明家四娘子明月姝,腰如細柳,生得姿姿媚媚,畫著時新的青雀頭黛眉,配著她櫻桃小口,越發顯得嬌弱可人。
她一個趔趄後站得穩當,撣了撣身上的灰,才款款向前柔聲道:「姐姐的下人這般不停大呼小叫,倒擾了姐姐將養呢,不若我喚來管事提腳賣了也省心。」
月奴冷冷扭頭,並不看她也不回話。
明月姝卻也不以為然,笑吟吟抬起右手往自己發上摸去,她雲髻高盤,卻不好好梳攏,特意挑了幾綹殘發在額側,雲鬢半殘,讓人見之生憐。
此刻她摘下發間插著的牡丹紋玉掌梳,嬌滴滴問:「姐姐,我這發梳可好?」
不等回答,她先嬌笑著說:「這是輕臣哥哥今早上贈我的,他說絳綃頻掩,與我最是相得。」
月奴仍舊不言不語,只扭過身去將後背留給她,月姝又掩嘴笑:「姐姐,大哥十天前不幸在定川寨陣亡,關西道的軍報昨夜到的慈德殿,只怕如今兩府4的相公們和三衙5的各位都指揮使顧不上休沐,正給大哥擬封號呢。」
「什麼?!」月奴忽得轉身盯著月姝,看她神情得意不似做偽,月奴一時間耳鳴不已,似有雷聲在雙耳邊作響,自打娘和姐姐、太婆離開,她就只有這一個嫡親哥哥相依為命。
明家大郎明宣遠,她一門同胞的親哥哥。
月奴淚如泉湧,心中一陣陣錐心般的刺痛。
「我還以為姐姐不會動容呢。」月姝挑眉一笑,卻又在看見月奴沾滿淚水仍舊美艷的容色後眼露嫉恨,她眼珠子骨碌一轉,復又得意:「太后娘娘說正好給我弟弟宣裕一個官位權做補償,如此你那野番哥哥也算死得其所。」
她竟然敢當面侮辱哥哥!!!月奴氣急,一巴掌揚起來就想扇她一個耳光。
「住手!你又在欺負姝兒妹妹!」一個男子箭步邁了進來,堪堪擋住月奴高舉的右手。
月姝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臉委屈:「輕臣表哥,你莫要怪姐姐,姐姐也是被關久了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