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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何坤的手肘靠著窗沿,手指撐著下巴。他&ldo;客隨主便&rdo;,不求問清目的地。陳燕西總能給他不一樣的驚喜。好比一杯雞尾酒,愈喝愈有味。
他承認一開始見色起意,但這當口,是真想了解這人的生活。
妄想挖掘出更深的東西。
金何坤是都市裡的一碗水,穩穩噹噹,別人怎麼過日子,他也是。工作時沉默寡言,下班後回家挺屍。
城市裡的人生千篇一律,大家的煩惱各不相同,又好似都差不多。停不下的電話,趕不完的報告。應酬一趟接一趟,年輕時平坦的小腹也喝出三高。
於是世人又哆哆嗦嗦地學會養生,自欺欺人地往啤酒里加枸杞。敷面膜去夜店蹦迪,吃完燒烤跑步回家。
很沒什麼意思。
這樣的日子,一眼能看到頭。今天如此,明天也如此。
金何坤在工作前兩年,挺會玩。年輕人扎堆,無非是&ldo;有償社交&rdo;。他眼裡也曾有過一些彰顯風情、招搖過世的風流。
仗著模樣英俊,頂紈絝,頂會玩。
而陳燕西不同。
他是屬於大海的。眼裡有風,血裡亦有風。又乖覺又江湖,長得顯小,也看不出真實年齡。鬧起來挺幼稚,沉靜下來又如深海。
陳燕西坐在船頭的背影,似懷揣一腔孤勇。他就在那兒,只要你上前就能擁抱。而他躍進大海的身姿,像一隻鯨魚。他能僅憑一口氣,沉入深海,便再也不回來。
金何坤最初接觸陳燕西時,覺得他皮囊好。適合走腎,只差一個機會。而如今他站在走心的門檻前,踟躇不安。
人皆如此,偶然撞見的寶藏,總會有那麼點&ldo;近鄉情怯&rdo;。
陳燕西開車,帶金何坤去貧民窟、博物館,去那些非法地帶。他單手握住方向盤,拎一罐汽水兒。
&ldo;晚上最好別來貧民窟,很多年輕人販賣毒/品,五馬幣一包。鐵皮屋治安黑區,晚上有人以打火機點火,乾的就是這事兒。&rdo;
&ldo;而海岸線,時有海盜登陸。沒開玩笑,菲律賓的、索馬利亞的。前些年鬧過一起大事件,有中國遊客遭綁架。女生被海盜擄走,索要千萬贖金。後來國際社會介入此事,人是救回來了。估計也嚇得夠嗆。&rdo;
&ldo;怎麼,不敢相信?&rdo;陳燕西嗤笑,&ldo;朋友,和平限制了你的想像力。違法走私太多了,知道為什麼負責的旅店,通常要求十一點前返回麼。&rdo;
金何坤適時接梗:&ldo;大佬您明示。&rdo;
陳燕西撇嘴:&ldo;晚上海岸線皆有軍隊駐紮,就怕海盜登陸。兄弟,離我們住的地方可不遠。&rdo;
現實總比小說精彩,金何坤一挑眉,笑著說:&ldo;世界真危險。&rdo;
陳燕西望著前方,墨鏡架在鼻樑上,朝臉上投下兩塊陰影。瞧不見眼睛,神色變得不可測起來。他沒立即回話,只沉默一陣子。
霞光千條,襯在陳燕西身後。兩三束斜陽,顯得他灑脫又孤寂。車一直往前開,金何坤坐著,恰有末路狂歡之感。
他不時偷瞄對方,描繪那勾了金邊的輪廓。像天地廣大,無物入眼。
良久,陳燕西說:&ldo;潛水也很危險。&rdo;
可最重要的東西,往往在陸地上無法看見。潛水是一條逆行的路,好似一個斷層,偶爾將他與現實世界剝離開來。
金何坤回到旅店時,已近六點。陳燕西送他到樓下,方向盤一轉,一踩油門又走了。說是要去潛店,等會兒回來。
金何坤從樓上拿兩件外套,他斟酌片刻,用微信提醒陳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