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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臟、在卵巢、在魚子、在魚血,只要收拾得乾淨,那幾種有毒的魚摒棄
不吃,就不會出問題了。筆者兩度到淮城,一次是冬季,自然無河豚可
吃;另外一次正是荊芥開花(據說荊芥花落入河豚湯內,吃者中毒無
救),應當是河豚上市的季節,只見當地住戶家家洗盆刷桶,那是準備
吃河豚的前奏,以為這次必定可以大快朵頤了。誰知那一年魚汛稍
遲,還沒有河豚應市,可是公務緊迫,又不能稍延,幸虧淮城居停沈勁
冬兄家中存有隔年曬制的河豚魚乾,燒肉爆湯,總算稍解饞吻,可是幹
鮮有別,始終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
民國二十二年役於漢皋,武漢也是出產河豚、講究吃河豚的地方,
尤其橋口的武鳴園是武漢三鎮遠近馳名的百年老店。真有遠從沙市
宜昌慕名而來,特地趕到武嗚園吃河豚的。橋口地區已經算是漢口郊
外,武嗚園是一座木造樓房,樓上樓下可以坐六十位客人,迎門就是一
鋪大灶,溶湯沸滾,魚香四溢。可是牆宇黧黑,泥垢斑駁。第一次光顧
的時候,猛然想起李時珍《本草綱目》上說:“煮河豚時忌梁壁火焰。”看
了這種情形,哪還敢錟然入座,幸虧同去的趙知柏兄光顧過多次,毫髮
無傷,這才摳衣坦然入座。武鳴園這大鍋魚湯,平素是煮鱔魚,河豚上
市加河豚,終年鼎沸,羊脂溫潤,其白勝雪,比起揚泰的白湯麵自更鮮
腴肥美。到武鳴園吃河豚,都是專程而來,既然豁出去啦,自然是一大
碗一大碗的,像吃蛇羹一樣大啖一番。請想能夠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嘗
嘗的美味,其滋味如何,還能錯得了嗎?所以吃完之後,每個人全是湛
然香暖,其樂無極。
民國二十三年春天,財政部部長宋子文來漢口巡視財稅機構,統
稅局的謝奮程、印花稅局的韋頌冠、江漢關的席德炳、金城銀行的王毅
靈,都是財稅要員,公餘自然追陪遊宴。當時漢口只有一家粵菜館是
冠生園,連吃兩餐,就都厭膩,宋一再提出要吃一次武鳴園的河豚,可
是在座政要,誰也不敢應聲。第三天在吃中飯時,宋忽然掏出一枚銀
圓,笑著說:“我打聽出吃河豚的規矩,要吃就足自摸刀(自己吃自己),
因為有危險,所以沒人敢請客的。我自己出錢,不要人請客,你們這些
識途老馬,總應當陪我一嘗異味了吧!”他這一番連玩帶笑的話說出來
之後,晚飯大家只好硬著頭皮,陪他到橋口武鳴園吃河豚啦。
宋體力充沛,食量兼人,有一年因為某種政治因素辭去財政部部
長職務,某一位新聞記者訪問,問他是否健康欠佳,他毫不考慮地說:
“本人體健如牛,這次請辭完全基於政治上看法不同。”率直大膽,上海
新聞界的嚴獨鶴先生,稱宋是天真無邪的部長,可以說批評得恰到好
處。後來他再度出掌財部,部裡同人背地裡送他一個綽號,叫他牛部
長。這次到武鳴園吃河豚,既然是想望已久,自然是大啖一番,想不到
頃刻之間,他連吃四大碗,好像意尚未足,連說過癮痛快,“拼命吃河
豚”這句話是有它的道理的。
自宋吃過武鳴園後,這家館子名氣就更大了,中央要員道經武漢,
趕上河豚季慕名前往的,大有人在;比起蘇州木瀆吃鯉肺湯還要來得
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