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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辰已經入夜,他說晚些再來,就是今夜打算宿在榴園。
甜釀在銅鏡裡望見他,他也向鏡中投去一瞥,那一眼恰好撞在一處,兩人的眸光都清亮動人。
這眼裡也許蘊含千百種情緒,也許什麼都沒有。
施少連邁步過來,俯身在她額面輕吻,還是盯著銅鏡裡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吃點東西,再好好睡一覺。」
寶月正站在一旁替甜釀梳發,第一次見兩人纏綿親暱,禁不住渾身一哆嗦。
以前未挑明,多少是避著她的,她這小婢子也是裝聾作啞,不敢冒頭……這回當著她的面……
寶月的哆嗦,把甜釀的頭髮猛一扯緊。
甜釀眯眼,忍不住嘶聲抽了口氣。
這一抽氣,銅鏡裡那一點不可言說的深意就變了。
「疼不疼?」施少連去揉甜釀的發頂。
目光再投向寶月,眉頭往下一壓,又冷又不耐煩,眼神攝人。
寶月略遭他目光壓迫,想起他訓斥的手段,真禁不住抖一抖,唇色發白:「婢……婢子該死……」
甜釀身上本就不好受,見寶月縮著肩膀發抖,又見施少連眼神迫人,也不由得忍痛:「沒事,不疼。」
又去推施少連:「快走吧。」
施少連仍從密道回到外院書房,寶月這才嚥了口氣,訕訕道:「小姐……」
「先扶我起來更衣。」
嬌軀指印吻痕遍佈,雙膝的淡青尤其明顯,寶月禁不住咂舌:「小姐,藥膏……」
「不用了。」她低頭看了眼:「衣裳遮著就夠了。」
又道:「有空要把屋裡收拾一下,以後若是他的東西多起來,也要有地方歸置。」
寶月有些結巴:「這……那……這樣行嗎……以後大哥兒……住這兒?」
這事前前後後一遭,說驚世駭俗、千折百轉不為過,首當其衝的,是寶月。
甜釀瞟了眼她:「也許吧……」
施少連先吩咐人,把榴園守門的僕役都撤了下去。
青柳正在樹根下倒香爐裡的菸灰,見一個臉生的小丫頭來見曦園送茶點,在門前喊了聲紫蘇姐姐,紫蘇出來,兩人低頭說了幾句話。
那一瞬間,青柳瞧得分明,紫蘇的臉微微扭曲,在廊下足足站了半柱香的時候。
青柳知道她近來心情也是好一時壞一時,都是和大哥兒有關,大哥兒搬去外院,紫蘇連著好些日子臉色都是暗黃的,這番大哥兒回來又進了見曦園,又讓紫蘇管了些事,她心情都輕盈起來。
但青柳覺得這會兒紫蘇臉色難看至斯,又有些不妙。
「紫蘇姐姐,你怎麼了?」青柳喊她,「還不進屋裡來麼?」
「沒事。」
女人的心都是纖細又敏感的,但紫蘇看不懂甜釀和施少連之間的撲朔迷離。
施少連帶著甜釀回來,她心裡也忐忑,只怕兄妹兩人舊情復燃,但施少連立即禁了榴園的足,不聞不問,顯然是有了隔閡,最這隔閡越來越大,鬧到兄妹反目。
但今日施少連又開始宿在外院,還撤了榴園的僕役,是兩人又重新和好了麼?
那他應許她的那些好,還能作數麼?
施少連去了趟生藥鋪,見翟大夫還在,兩人進內室寒暄了幾句。
先說的是施老夫人的病情。
天氣漸冷,老人家精力越來越不濟,再這麼耗下去,身子骨未必能撐過多久,一來本是年歲已高,二來這幾年家裡事鬧得也不消停。
施少連聽了,也未見多少悲痛,不過盡人事,聽天命,道:「還是要勞煩翟大夫多上些心,隔日來家裡問個脈,我心裡才安心些。」
「這個自然,老夫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