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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門。一天開12個小時的電視,大概是以此抵抗寂寞。偶爾出門,就是購物。她事先在隨手拿來的小紙頭上記下購物清單,比如咖啡、牛奶、胡桃派、熨斗、衣架、奶油、抹布、刮刷、香皂等等,然後出去,跑幾家店一次買齊。
偶爾也看報紙,不過都是挑著看,不大認真。去樓下取信的次數極少,十天半個月去拿一次,還要半夜三更才去,以防遇見人。
在屋內,她只穿一次性拖鞋,覺得髒了就扔。不再打理髮型,只以假髮替代,也不再化妝,但是用很好的護膚品。
就在她自以為這樣的“老鼠洞”生活絕對無人打擾的時候,她的隔壁,不聲不響,住進了一位神秘女客!
這女客,是來自臺灣的戴文采女士。很多張傳都說她是“臺灣某報”的記者,實際上,她是一位頗有名氣的旅美作家,後來曾與臺灣明星演員趙文瑄有過一段“姐弟戀”,不過,當時還只是一個“文壇新人”。
戴文采從19歲起就崇拜張愛玲,刻意學過張愛玲的文筆。一個偶然的機會,她得到了張愛玲的地址,就寫信去給張愛玲,表示希望能夠拜訪一下。
這當然不可能有迴音,“類似的信件,到了張愛玲手裡就如落進太平洋”。戴小姐決定不放棄努力,1988年秋,她跟臺灣《聯合報》副刊主編、詩人瘂弦約定,算是由報社派遣,前去採訪張愛玲。
戴文采找到了張愛玲住的公寓,向管理員提出,要租住張愛玲隔壁的那間房。
一連等了十多天,那房子才空出來,她立刻入住。
她並不想打擾張愛玲,只是在悄悄地等待張愛玲出現。只要看見人,也就達到了目的。
結果整整等了一個月,每天貼著牆壁聽張愛玲住房的動靜,最終才看見了一次——張愛玲出來倒垃圾!
戴文采其實並無惡意,雖然張愛玲對此類舉動肯定要憤怒,但也多虧了戴文采的這次“臥底”,世人才得以瞭解張愛玲晚年的一個真實側面:
太平洋上的輝煌落幕(5)
她真瘦,頂重略過八十磅。生得長手長腳,骨架卻極細窄,穿著一件白顏色襯衫,亮如洛佳水海岸的藍裙子,女學生般把襯衫扎進裙腰裡,腰上打了無數碎細褶,像只收口的軟手袋。因為太瘦,襯衫肩頭以及裙襬的褶線始終撐不圓,筆直的線條使瘦長多了不可輕侮。午後的陽光鄧肯式在雪洞般牆上裸舞,但她正巧站在暗處,看不出襯衫白底上是不是印有小花,只覺得她面板很白,頭髮剪短了燙出大鬈髮花,發花沒有用流行的挑子挑松,一絲不苟的開出一朵一朵像黑顏色的繡球花。她側身臉朝內彎著腰整理幾隻該扔的紙袋子,門外已放了七八隻,有許多翻開又疊過的舊報紙和牛奶空盒。她彎腰的姿勢極雋逸,因為身體太像兩片薄葉子貼在一起,即使前傾著上半身,仍毫無下墜之勢,整個人成了飄落兩字,我當下慚愧我身上所有的累贅太多。她的腿修長,也許瘦到一定程度之後根本沒有年齡,叫人想起新燙了發的女學生;我正想多看一眼,她微偏了偏身,我慌忙走開,怕驚動她。佯作曬太陽,把裙子撩起,兩腳踏在游泳池淺水裡。她也許察覺外頭有人,一直沒有出來,我只好回房,待我一帶上門,立即聽到她開門下鎖急步前走,我當下繞另外一條小徑躲在牆後遠遠看她,她走著,像一卷細龍捲風,低著頭,彷彿大難將至,倉皇趕路,垃圾桶後院落一棵合歡葉開滿紫花的樹,在她背後私語般駭紛紛飄墜無數綠與紫,因為距離太遠,始終沒有看清她的眉眼,僅是如此已經十分震動,如見林黛玉從書裡走出來葬花,真實到幾乎極不真實。歲月攻不進張愛玲自己的氛圍,甚至想起綠野仙蹤。
看見張愛玲這樣警覺,戴文采當然不敢作他想。一個月來,她除了聽見隔壁的電視機聲音之外,一無所獲,就這樣看了一眼就走,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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