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子(第1/2 頁)
裴家於宣縣紮根久矣,四處都是熟人,方才在街口還遇到衙門的巡鋪上來打招呼,是以鄭氏見得門沒有鎖,倒是沒有害怕,只轉頭同沈念禾抱怨道:「定是你謝二哥又忘了關門,他回回都這般丟三落四的!」
一面說著,一面推門往裡走,口中不忘唸叨道:「也不曉得這懶傢伙睡了沒,要叫他出來幫你三哥卸行李才是。」
沈念禾舉著燈籠跟在後面,轉頭見裴繼安正牽著馬兒往院子裡走,因怕他絆了腳,便拉著鄭氏道:「嬸娘略等一等,叫我照著三哥進門。」
她聲音並不大,卻被後頭的裴繼安聽了個正著,還特地抬起頭,衝著她笑了笑,溫聲道:「外頭冷得緊,你同嬸娘先進去,我這一處看得清路。」
鄭氏便站定了等他們兩個你推我讓,半點也不著急,若不是此時才到家,灶冷火黑的,甚至想要進廚房煮鍋毛豆來邊剝邊看。
正說話間,忽聽得裡頭一陣吵鬧,似乎還夾著女子的隱隱哭聲。
鄭氏唬了一跳,也不知出了什麼事,不敢再等,忙吩咐道:「你看著你三哥,我進去瞧瞧。」
裴繼安卻是回頭把門關了,伸手接過沈念禾手中的燈籠,虛扶著她的背往屋裡帶,道:「先進去看看,好似有你謝二哥的聲音。」
又提醒道:「小心腳下,別絆了門檻。」
許是怕吵到旁人,裴繼安的聲音壓得很低,大冬天的,又因兩人捱得近,正是低頭說話,語氣十分溫柔,呼吸間帶著幾分熱氣,被那燈籠裡昏黃的燭光映得眉眼如玉,十分好看。
沈念禾被他這麼一帶,莫名地臉上一紅,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他挨著竟是生出幾許侷促的感覺,忙提著燈籠上前幾步,口中笑道:「三哥也要留心,我先去給嬸娘看路。」
果然連忙追上了前頭的鄭氏,還特地越前七八步,手中高舉著燈籠,做頭一個領路的。
裴繼安見她一路邁著小碎步,毛氅在後頭左左右右一擺一擺的,本身個子又不高,還要甚是賣力地伸手舉那燈籠,彷彿做的是什麼鄭重其事的要緊差使一般,十分可愛,面上就忍不住帶出笑來,慢悠悠跟在後頭看她在前邊跑啊跑。
沈念禾當先進得院子,只走了一小截路,便見中堂門大開著,都不用走進,立時就能看到裡頭謝處耘同他那生母遠遠對立,其母廖容娘坐在椅子上,手中捏著帕子,哭得涕淚橫流,謝處耘則是攥著拳頭,一副正在氣頭上的模樣。
她走在前頭,手中舉著燈籠,有些進退不能。
那廖容娘猶以為無外人在,放聲哭訴道:「你說你要留在此處做那勞什子小吏,雖是個拿不出手的差事,因你喜歡,我也沒再攔,只叫你得空時過來瞧一眼你這老孃,難道竟也不成?我生你養你,到你嘴裡,怎的最後竟落到半點好都沒有?懷你九個月,肚子大得動都動不了,生出來又是個多病的,頭那四五個月,沒睡過一天整覺,見你手細腳細,只憂心你長不成人,不知四處尋了多少大夫,為你哭得眼睛都壞了,此時仍舊不能見風……」
她還在訴苦,謝處耘的眼睛也紅了,打斷道:「你說夠了沒有?」
廖容娘一時哽住。
謝處耘喝道:「你給我滾!」
廖容娘眼淚不停,哭道:「這是什麼話!我哪一處做得不對了?世間都說兒不嫌母醜,你瞧你這樣子,哪裡像個為人子女的,你究竟哪裡養出來這樣大的脾氣,人家通判夫人正同你說話,你甩臉子就走,你小時候又懂事又知禮,怎的跟在裴家才幾年,就變得教養全無?」
又試淚道:「叫你爹泉下有知,不曉得會幾多傷心。」
聽得廖容娘這一席話,謝處耘簡直暴跳如雷,抬手指著中堂的大開的門,怒道:「都叫你滾了,你是不長耳朵嗎?」
他手中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