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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晚上十點,我們開車來到阿舒託希火葬場。桑賈伊從乞丐頭目那兒借了一輛小麵包車,那是他們用來接送殘疾乞丐的。麵包車的後車廂很窄,沒有窗戶,而且氣味非常難聞。
&ldo;我不知道桑賈伊居然會開車。我們在路上橫衝直撞,狂按喇叭,亂閃車燈,蛇形換道,好不容易才穿過夜晚的車流到達目的地。坦白說,坐了這麼一趟以後,我依然拿不準他到底會不會開車。
&ldo;通往停屍場的門鎖著,但我們從毗連的洗衣場鑽了進去。露天管道里已經沒有水了,水泥砌成的洗衣臺和板子都空蕩蕩的,低種姓的洗衣工天黑後就離開了。一道石牆隔開了火葬場和洗衣場,但是和這座城裡大部分圍牆不一樣的是,那堵牆的牆頭沒有鑲嵌碎玻璃或者其他鋒利的東西,所以很好翻。
&ldo;翻過牆以後,我們躊躇了片刻。夜空中看不見任何星星,新月尚未升起,周圍一片漆黑。火葬場錫頂的房子看起來像是夜空下的灰色剪影,靠近大門的地方還有另一片影子:那是一座帶有穹頂的寬闊木臺,下面裝著木質巨輪。
&ldo;&l;是迦梨女神節的神車。&r;桑賈伊低聲說。我點點頭。車上的錫制百葉簾拉得嚴嚴實實,但我們都知道,那位長著四條手臂、巨大而憤怒的神祇就坐在車裡。人們通常不會認為這樣的節日神像擁有覺醒的力量,但現在是晚上,她獨個兒待在這片死亡之地裡,誰知道是否會有什麼不同?
&ldo;&l;這邊。&r;桑賈伊低聲說,然後帶頭走向最大的亭子,也就是離神車最近的那座。我們路過一堆堆的木頭,那是有錢人火葬用的;然後是一堆堆的幹牛糞餅,這種更加常用。專為葬禮樂隊預留的亭子沒有屋頂,在月光下只是一片光禿禿的灰板。在我看來,那更像是一座停屍臺,冷酷地等待承載某位身形巨大的神祇。我緊張地看了看百葉簾緊閉的神車。
&ldo;&l;這裡。&r;桑賈伊說。他們躺在地上,大致還算排列成行。如果天上有月亮,神車的影子就會落在他們身上。我上前一步,然後轉開頭去。&l;哎呀,&r;我說,&l;明天我只能把這身衣服燒掉了。&r;我完全可以想像,在炎熱的白天,這身衣服在人群中會引發什麼結果。
&ldo;&l;但願我們還有明天。&r;桑賈伊咕噥著,然後跨過那些扭曲的身體。有的屍體身上蓋著擋水的帆布或者毯子,但大部分人只是坦坦蕩蕩地躺在天空下。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微弱的星光,現在我能看到一些灰色或白色的反光,那是屍體的骨頭,它們掙脫了肉體的遮蔽。模糊的陰影中,不時有扭曲的肢體執著地向外支出來。我想起在醫院外面險些抓住我腳掌的那隻手,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ldo;&l;快點!&r;桑賈伊挑中了第二排的一具屍體,然後拖著它走向後面那堵牆壁。
&ldo;&l;等等我!&r;我絕望地喊了一聲,但他已經沒入了陰影,現在只剩下我孤零零地待在黑暗中,與腳底那些礙事的玩意兒待在一起。我走向第三排中央,然後立即後悔了。這地方簡直沒處下腳,僵硬的肢體橫七豎八,到處支稜。一陣輕風拂過,不遠處似乎有一片破布隨風鼓動。
&ldo;突然間,最靠近高聳神車的那一排傳來響動。我嚇得挺直了腰,努力握緊軟綿綿的拳頭。結果我發現那是一隻鳥‐‐它的個頭很大,肥得飛不起來,只能在地上拍打黑色的翅膀。鳥兒跳到屍體身上,然後消失在神車穹蓋下的陰影之中。低垂的錫質百葉簾後傳來一陣雜亂的響動,我能想像那座巨大的神像在車裡扭動,四隻手臂向著木質車架伸展,無神的眼睛茫然地望著自己的領地。
&ldo;突然,有什麼東西一把攥住了我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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