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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里正在拍攝,黎歌坐在內景的一張藤椅上,穿著學生氣的陰丹士林藍旗袍,對眼前的男演員說臺詞:「竟然是你!」
程濡洱沒往人多的地方去,找了個還算陰涼的位置坐下,心口仍然砰砰不停。
內景裡的兩個演員演著對手戲,程濡洱對他們的臺詞不感興趣,拿出手機想消磨時光,忽然聽見有人從影棚大門趕進來,直往導演的方向走去。
他只是隨意地看過去一眼,世界忽然瞬間停住。他看到一個穿著紫粉色旗袍的身影,烏黑的頭髮盤起漂亮的髻,離他大概六米遠的距離,只留給他三分之一的側臉。
匆匆一眼,已經是驚濤駭浪。
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才20歲,記憶裡那張臉,越過時間的迷霧,一寸寸與眼前的側臉貼合。
心跳快得要炸開,他竭力穩住呼吸,攥著手機的手捏得指節泛白,忍住腦海里一次次的暈眩,說話時聲音抖得完全不像他。
「裕生。」程濡洱凝看著那抹紫粉色,聲音很低,「我是在夢裡嗎?」
「程先生,你怎麼了?」裕生一頭霧水。
那抹紫粉色不經意回頭,目光只是從程濡洱身上滑過,很平靜地滑過,像鏡面劃過一塊微融的冰。但程濡洱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然說不出話,喉嚨好像被堵住,只能發出笑聲,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被瞬間抽走。
過了好幾秒,他才艱難地找回聽覺,正聽見黎歌在唸臺詞,「緣分到了,天涯海角也能遇到。」
紫粉色停了停,轉身往門口去,好像要離開了。程濡洱眼神有一絲慌亂,忙喊裕生:「快去問劇組,她叫什麼。」
裕生順著他的目光去尋,看到正要與他們擦肩而過的女演員,她徐步走到廠房大門邊,卻不急著出去,大概是被烈日攔住了去路。
只需片刻,裕生就從副導演身邊回來,不僅要來了演員簡歷,還帶回一份角色劇本。
程濡洱接過簡歷,心急地找她的名字,反覆看了三次才看清上面的字——梁芝華,已婚。
「今天好熱啊。」她的聲音挾著熱浪飄來。
撐著傘的助理趕到門口,帶著她往酷暑裡走去。
「真不喜歡今天的天氣。」她小聲抱怨。
程濡洱站起身來,門外陽光炙烤下的水泥路面,耀著令他頭暈目眩的光澤。她的目光自始至終,不曾為他停留分毫。
但是,梁芝華,今天真是個無比炎熱的好天氣啊,程濡洱心裡想,活著總算是有點意思了。
此後,程濡洱風雨無阻,連著來了近一個月,坐在那個安靜的位置,旁若無人地看著她。芝華的戲份殺青後,程濡洱便不再來。
他如死水般反覆的生活,終於有了新目標,想著她簡歷上的「已婚」,像個拎著鋤頭的小偷,試圖在修好的牆角下松一鬆土。
所以,哪有什麼誤會,怎麼可能是誤會。他32年人生裡,能令他感到快樂的日子,一隻手能數清,這些快樂大部分都與芝華有關。
他只是一個蓄謀已久的卑劣小人,想偷別人的玫瑰。
第21章 21
到家已是深夜,芝華匆匆下車,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看見庭院門口站著一個人影。
借著汽車的燈光,芝華很快認出那是嚴丁青。他比幾天前頭髮更長了些,眼底掛著黑青,渾身寫滿了憔悴。
「我聽見車聲,就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回來了。」他往前走了幾步,笑得很勉強。
芝華卻後退一步,輕輕合上車門,安靜地站著一言不發。
「你一直沒接電話。」嚴丁青又往前幾步,車燈落在他腰際,而他的臉沉進晦暗的夜裡。
車門忽然從另一邊開啟,程濡洱探出身來,手拿著羊絨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