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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車小梨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盼到了家長一把把頭扎進林福海的懷裡。
我不願意走近他們,離開門邊走到過道里的椅子上坐下。
我在下班路上買了一些水果,想了想又去超市買了一隻殺和清理好的雞,一些枸杞和紅棗,趕回家燉了一鍋湯。燉的倉促,雞肉出鍋時還有些硬,紅棗和枸杞已經胖大了起來。已經夠補了吧,我對自己說。
“補的很。術後第二天就可以喝這湯了。”下午那個做過流產手術的同事胸有成竹地保證。她是婚後自己和先生一致決定不要的小孩,所以說起這類事昂首挺胸、光明磊落。
“你問這個幹什麼?”說完她曖昧地掃了我肚子一眼。
“幫一個朋友問的。”我一下紅到脖子根,窘迫地掉頭就走。我這個在她們眼中一貫有些生疏和怪異的動物此刻一定是在她的注視下更令人狐疑地逃掉了。
我跟她們的距離感也許更多了一層,也許一米,或一公里,甚至十萬八千里。對我的不喜愛也許更讓她們打定主意拿這件事來猜測我,然後評判和裁決我,最後以此把我劃的離她們更遠。但我不在乎。我懶得跟她們解釋。我懶得跟任何眾人解釋。
此刻我腳邊放著水果和裝滿湯的保溫瓶,但是一點不想把這些補品送進去。林福海來了,車小梨也許能多倍於它們地索償回來。
我有些厭倦。我對她做的已經夠多。行善到此為止。換了別人我也許會行善到底,始終飽含一顆救人一命的光榮的心,但對她我不想。
我覺得她有點髒——一個被包養的女人。
那晚送她來搶救、性命攸關之時我渾然不覺,現在塵埃落定我碰她一下都覺得有點髒到自己。說不上來,一種粘膩的甩不乾淨的感覺;像蠕蟲一點一點從手指蠕爬到全身,而且是鬆鬆散散地爬,讓人癢而抓不到,就是覺得厭煩。
風水輪流呵,那個23歲的我一定想不到現在的我成了她滿懷鄙夷的物件。
23歲的我坐在醫院的椅子上無趣地亂想。“術後”。。。。。。我那同事不知道並不是手術,而是被腳硬生生踹下來的。“三腳,一腳比一腳狠,那女人就對我肚子踢。一邊踢一邊還嘿嘿給她自己助威。她就是打算好最多三腳就把它踢下來的。”
手術只是最後收拾了一下現場而已。
然後它,那個還不知性別的嬰孩,就在她房間裡,在樓層過道里,在電梯裡,在路上,在計程車上一路流淌了下來。我驚恐地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瞪著腳下潔白的瓷磚。頭頂的白熾燈光飄下來無力地和地上的白重合在一起。夜晚的醫院裡輸液車、病人和護士靜默地來來往往。
原來我救的是一個孕婦。那是我第一次碰到流產,在23歲的我驚恐的眼裡它宛若奇觀。流產原來就是一個嬰孩像河流一樣流淌。
噁心從我的胃裡泛起,幾乎就衝到嘴邊。
那個計程車司機也一定噁心壞了。“他 媽的老子一開始就該猜到那倆就不是什麼正經好女人!” 然後他再心痛地看一眼車座上那攤血汙。也許已經被後來哪個無辜的乘客幫著蹭去了一點,但現在它那樣黑紅地盤據在座套上,並已入座三分,滲透融合成了車座的一個細胞分子,再也剝離不去。“他 媽的老子一天拉的活都不夠洗它的!”
“思凡?!你是——思凡?!”
我從對司機的想象和深深愧疚中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前方。一段纖細的腰在我眼前,我再往上抬頭,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在我眼前。
記憶一點點將我喚醒,將我拉站起身子。我左看看她,右看看她。她的眼神充滿激動和期盼。我擦擦眼睛,她也擦擦眼睛。我點點頭,她也點點頭。兩雙胳膊熱烈地抱在一起。
“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