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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著雙腳,懶洋洋伸進日光裡,“沒了就沒了吧,省得看著糟心。”
春渥收拾梳妝檯上零散的首飾,隨口道:“樣樣可以胡來,這個不能夠。不能小看了它,它是女人的貞潔,它在,男人敬重你。若不在了,話就說不清楚了。不過似乎只有我們大綏有這個習慣,鉞國和烏戎都不興這套。他們的女人能改嫁,多者可達四五次。”
她大為驚訝,“可以有四五個丈夫麼?”
春渥點了點頭,“都是和離或喪夫的,可是不管嫁了幾個,最後惦記的還是原配。”見她懵懂的樣子,笑道,“不明白麼?相親看上的人,總是誠誠心心要同他過好日子的。雖說再醮允許,但從一而終更圓滿。到底嫁得多,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默默聽著,側過身子半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盤弄革帶上的小綬。春渥看她一眼,實在覺得惆悵,“你與官家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婚那日做假,太后以為你們早就圓了房,不見你肚子有動靜,到時候恐有不滿。你自己要好好打算打算,你不是孩子了。既已經為人/妻,該盡的職責還是要盡的。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非拖得朝中諫官出來說話麼?”
她簡直冤枉,哀聲道:“這個怎麼能怪我呢……”一想不對,趕緊剎住了。
春渥愣了下,明白過來了,“那……還是要看大夫的。皇嗣是國之根基,萬不可諱疾忌醫。”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連連擺手,忙岔開了話題,整了整鈿釵禮衣,讓春渥給她看髻上的十二鈿戴得周正不周正,絮絮道,“今日宣德門上舍酒,宮中釀的新酒都運過去了罷?官家讓我露個面就回來,倒要費這麼大的工夫梳妝。”
大鉞的傳統和綏稍有不同,中秋賞花賞月在舍酒之後,宮廷也講究與民同樂。皇后舍酒並不是誰都能來沾福氣的,需得是各家的女眷,捧上瓦罐,在宣德門外排上上長長的隊伍,一個一個輪流著來。舍酒一般從申時到酉時,不過走個形式,皇后卸了肩交由嬪妃們,嬪妃們卸了肩,便由宮人內侍接手。
看天色差不多了,徐尚宮進來請她動身,從慶寧宮到宣德門,要穿過前朝浩浩的殿宇,步行過去走了將近一刻。今日是盛裝,皇后的鈿釵禮衣略遜於褘衣和鞠衣,一般在會宴賓客時穿著。舍酒打扮得這樣莊重,是將百姓當上賓,用意頗深。只是妝點有些繁複,大帶雙佩,走起來一路啷啷作響。
從宣右門出去,過左銀臺門,往南筆直一條甬道直通長慶門,再過九丈寬的天街,外面就是宣德門。宣德門是整個內城的正門,左右兩闕巍峨聳立,人在樓下向上仰望,會生出一種渺小卑微的心理來。穠華到那裡時,後省已經擺開了排場,巨大的帷幕遮天蔽日,像個擴充後的步障。等候舍酒的人聚了很多,都是為了一睹皇后的風采。她在月臺上現身,人群便隱隱騷動起來。
鈞容直奏起了禮樂,皇后執竹端子,牽袖從甕中舀起酒,交給面前的內侍轉呈。這樣做是為確保皇后的安全,畢竟面對面站著,誰也不知道來者何人,萬一有個好歹,連補救都趕不及。
一切有條不紊,穠華面帶微笑,舉手投足時時自省。人來了又去了,她舀酒遞給身邊的黃門,一抬眼,見兩掖侍立的內侍堆裡多出個人來,穿著圓領袍,帶著幞頭,然而眉眼太熟悉,分明是雲觀。
她的笑容凝固住了,恰好後面大聲的喧譁起來,兩個農婦因為先來後到的問題起了矛盾,扯著嗓門相互謾罵,到後來便不管不顧地撕扯起來。
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皇后駕前大聲喧譁是為大不敬,她料著是他使的手段,聲東擊西。他淡淡一笑,略使了個眼色,朝她這裡走了過來。她躲不開,只得把竹筒交給賢妃主持。勉力自持,囑咐別為難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