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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不起來。”
宋青葙皺眉,這是什麼話,他要見人家,人家就非得見?天王老子也沒這樣的。
正要發怒,轉念想起自己不也是千方百計地找褚先生,想見他一面問個究竟。
滿腔怒火強壓下去,只淡淡地吩咐碧桃,“你去看看姨娘,若能勸就勸一句,話還是早點說開好。”又轉頭對碧柳道,“你讓門口那人消停點,一個大男人還來這套?他要真不嫌丟人,就到小市街磕去,免得在這惹人心煩。”話語裡很明顯的不耐。
碧桃跟碧柳面面相覷,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宋青葙走到長案前,研好磨,一筆一劃地抄著心經。
約莫一個多時辰,玉姨娘哭哭啼啼地進來,進門就跪在地上,語無倫次地說:“那人真是我家鄰居,我們打小就認識,我娘嫌棄他家窮,瞞著我花錢使人把他弄進了大牢……我月信沒來,又找不到他,慌得沒主意……”
宋青葙一震,筆重重地落在紙上,留下個濃黑的墨點。
玉姨娘匍匐著,身子一抖一抖地,“我真的沒辦法,我娘說等月份大了被人看出來要沉塘,家裡的妹妹也會被連累。我跟二表哥什麼都沒有,我就是脫了外衣躺在他身邊,二表哥醉得人事不知……我沒想到二奶奶會投湖,要早知道,打死我都不會那麼幹。”
宋青葙腦子木木的,她做夢都沒想到玉姨娘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父親的,更沒想到,父親並不曾辜負母親。
記得父親病重,她與二哥在床前侍疾,父親看著門外飛舞的黃葉喃喃低語,“我認識你孃的時候也是秋天,你娘穿著件寶藍色長衫巡查鋪子,我還以為她是個小郎君,說了句頑話,你娘就惱了,追著我不依不饒,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個女子。你娘很能幹,一個人管著十間鋪子,間間都賺錢。我跟你祖母說想娶你娘,你祖母先是不肯,說付家是商戶,祖祖輩輩連個秀才都沒出過。後來,不知為何就同意了……你外祖親自叫我去,當著你孃的面,我說此生只你娘一個,再無他人……是我負了你娘。”
父親纏綿病榻數月,睡得時候多,醒得時候少,可每次醒來都會念叨,“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娘。”
可是父親並沒錯,他沒有辜負母親。
倘或不是玉姨娘,母親不會投湖,父親不會病逝,而她也不至於陷到這般窘迫的境地,無親可依。
姨娘沒辦法,所以抓住父親當救命稻草,可父親何其無辜!
宋青葙緊握著拳頭,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從心頭騰騰昇起。掌心被地面劃破的地方嘶嘶地痛。
她悄悄鬆手,視線落到才剛抄好的經文上——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她沒有大智慧,她做不到五蘊皆空,她也不可能視一切為虛無……
玉姨娘已止住了淚水,額頭抵在薄薄的線毯上,涼意絲絲縷縷地漫上來。
說出剛才那番話的後果,她心裡很清楚,但她並不後悔,事實上,早在四年前,她就該說出真相。
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幾乎每天都在噩夢中醒來,夢裡是付氏悽美的笑容,是二爺溫文的面孔,還有她落地就死去的兒子。
孩子其實是死在她手上。
落了霜的青石板很滑,她不小心摔倒了,倒地那刻,她感到身下有熱流湧出。
孩子是她一輩子的倚仗,她明白自己應該出聲叫人,可她不想,她不願孩子帶著自己的罪孽活在世上,也不想借兒子來分二爺的家產。那是二少爺兄妹的,跟自己沒關係。
她自虐般躺著,直至昏厥……醒來後,發現孩子真的沒了。
她一滴淚都沒流,每天足不出戶,不是抄經就是誦經,她替孩子超度,替二爺二奶奶超度,替宋家兄妹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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