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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節,花圃上開滿無害於病人的大百合和黃水仙,園丁一直在糙坪上走來走去,他們得驅趕蜜蜂,免得叮著散步的病人。
梁旭不是擅長風雅的人,但他總覺得秦都可以改個名字,叫花都醫院算了。
那時羅曉寧的病房還在六樓,他從最大的花圃中間走過去,上一個螺旋走廊,搭電梯上六樓。第一次去的時候,他居然有些緊張,活像個初次登臺的教書先生‐‐為了振奮師威,他在家裡換了一件白襯衫,短袖的。
梁峰意外地把他看了又看:&ldo;小旭,你這麼穿真箇俊。&rdo;
梁旭不理他,悶聲不響地跑了,梁峰在後面一頭霧水,心想這小子花枝招展的,要害多少小姑娘踩破家門檻。他看看自己鏡子裡的胖臉,嚴肅認真地刮鬍子‐‐萬一未來媳婦上門搞突然襲擊,自己這個當爹的不能給兒子丟臉。
白襯衫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一路上好些護士看著梁旭抿嘴兒,有人乾脆就笑出來了:&ldo;小梁,跟明星似的。&rdo;
梁旭是從頭到尾地靦腆,進了病房,羅曉寧倒對他沒有什麼異樣,因為羅曉寧自始至終都是崇拜的眼神。
梁旭緊張地思索,第一課該教什麼‐‐曉寧說自己上過學,就是說數字他是認得的,但是一上來就學數學似乎不太好,而且羅曉寧最需要的是恢復他的表述能力。
他的內心抱有一種奇異的期待,因為他總認為羅曉寧或許和他一樣‐‐他的遭遇這樣可憐,而他家中帶來的茶缸,以及他不像親人的親人,都和梁旭現在的家庭有著異曲同工的重合。
只不過自己幸運,遇到了梁峰,羅曉寧或許不幸,遇到了羅老太。
這一切,他不能直接求證,但可以引導羅曉寧說出來。
於是他們第一課就是念詩文‐‐梁旭頭一次去,根本沒有帶小學生用的語文書,也沒有數學書,他帶的是自己的臨床解剖課本。他把書墊在屁股下面,先一本正經地教羅曉寧坐好,自己也嚴肅地坐在他面前的小馬紮上,兩個人中間擺一張四腳凳‐‐這就是課桌了。
羅曉寧認真得不得了,梁旭帶來的點心他看也不看,只是瞪著眼看梁旭:&ldo;老師,我,我要學什麼?&rdo;
問得好,你梁老師也不知道。
梁老師苦思冥想,從腸子底下翻出一首詩,李白的靜夜思,簡直是爛大街的小兒必備。
梁旭拿著腔調,一字一句地把這首膾炙人口的名作念出來,好在他音調溫柔,讀起來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像校站廣播的播音員。
唸完了,他就敲一敲四角凳:&ldo;跟我念。&rdo;
羅曉寧沒有聽過這首詩,他只學過鵝鵝鵝,於是直著脖子跟他學。走廊外面病人和護士聽見裡面書聲琅琅,都抱著肚子笑。而病房裡毫不動搖,小聲跟著大聲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十幾遍念下來,羅曉寧嘴都念禿嚕了,而梁老師做賊心虛,還在思考這詩要怎麼解釋。羅曉寧禿嚕著嘴問:&ldo;哥哥,這是什麼意思?&rdo;
你這是在刁難你梁老師,他一個工科男你叫他怎麼解釋?
梁老師死鴨子嘴硬,他強行鎮定:&ldo;意思‐‐意思‐‐意思就是,床頭照著大月亮,月光看上去就像霜,抬頭看見月亮,低頭就想家‐‐想故鄉。&rdo;
翻譯清楚,邏輯通順,沒毛病。
至於裡面的比喻修辭對偶通感,就當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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