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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晚上,兩個女孩挨著坐在門檻上,頭頂一片星空。
江慈溫柔沉穩的聲音,向玉桑娓娓道來整個及笄禮的流程,也告訴她,每一個儀式所代表的的意義與祝福是什麼。
末了,她親手為玉桑挽起長發,用一支玉簪別入她發間。
「及笄意味長大成人,要去做很多大人才能做的事,也是更難的事。」
「真正長大了,回過頭來時,你會盼著及笄禮永遠不要來。」
玉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心道,有和沒有,還是有差別嘛。
江慈看她一眼,忽而道:「桑桑,我去艷姝樓買你時,得知了一件事。」
玉桑的注意力被轉移,歪頭道:「什麼事?」
江慈仰頭看著滿天星斗,柔聲道:「你們艷姝樓有個規矩——滿十五的姑娘才可以掛牌接客。」
「可你知道嗎,這不是青樓固有的規矩,很多這種地方,都不將姑娘們當人看。」
「身子還沒長好就讓她們賺錢,賺到油盡燈枯,耗死在那裡為止。」
「唯獨艷姝樓不同,這也是我會去那裡選人的原因。」
「人不能選擇出生,出身風塵的姑娘們,誰會記得她們也會跨過十五歲那個坎兒?」
「羅媽媽唯利是圖是真,但她用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她的姑娘們一個圓滿也是真。」
十五歲掛牌的事玉桑知道,但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為她解讀這個規矩。
她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不是所有妓子都能像她們樓裡的一樣,賺夠了錢,還有贖身養老的機會。
她怔愣著,心裡忽然放空了一瞬。
江慈抬手,指腹滑過她發間的玉簪:「這世間確有耀眼的華貴,但別因為這些就輕易灼了眼,怯了步,在你不曾看到的地方,或許早已得到過諸多庇佑與幸運,遠勝真正不幸的人。」
星空之下,兩個少女對視片刻,玉桑忽然吸吸鼻子,飛快抬手抹掉眼淚,毅然道:「我不要了!」
她又重複一遍:「我不要什麼及笄禮了。」
少女的眸子黑亮,浮著一層水光,仰頭時鋪滿星光,也透著堅強與倔強。
「姐姐說及笄禮是長大的象徵,要開始做大人做的事,也是更難的事。」
「可是,我很小就在做大人做的事了!」
「我會賺錢,會幹活兒,我什麼都會,相比現在,我早早就長大了。」
「既已長大,又何須及笄禮!」
她拔下玉簪還給江慈,卻被她按住。
江慈笑笑,柔聲道:「很適合你,戴著吧。就當做……姐姐送你的及笄禮。」
玉桑握著那枚玉簪,送江慈離開。
江慈走出幾步,回頭看向她,語氣冷厲了幾分:「待你入了宮,會見到更多自己不曾擁有的事務,更多生來尊貴的人。一個小小的及笄禮就讓你心生卑怯,往後要如何自處?」
很久很久以後,玉桑慢慢意識到,其實那些議論她的奴才,是姐姐安排的。
她只是用一個及笄禮來試探她,然後教導她。
事實證明,姐姐說的一點也不錯。
即便太子給她萬千寵愛,她依然只是個附庸,依然受諸多敵視。
倘若稍有不慎做錯什麼,她都要捏著自己的出身來卑怯,根本寸步難行。
太子偏愛的祝氏,也給她做了一個極好的示範。
因為祝氏,她深切的體會到一個人揪著出身頻頻說道有多討厭。
這些,都是姐姐教會她的。
後來,她懷著一腔孤勇,什麼都敢做。
……
日月交轉,畫面易換,昔日的姐姐,變成眼前笑容燦爛的江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