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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早讀,林苑博匆匆忙忙的趕往任職的學館,作為鎮上僅有的幾個秀才,不少大戶人家都欲聘請他給自家孩子啟蒙,要不是嫌入太過拘束,他指不定就成了哪家有錢少爺的西席。
學館的位置選的很妙,正位於黃泉路上,林苑博急匆匆的腳步在一家毫不起眼的早點攤子前紮了根。
攤子前依次擺著木桌和長凳,幾個睡眼朦朧的鎮民正形象全無的喝著剛出鍋的豆花,因此這些人裡唯一一個吃相慢條斯理的傢伙就格外搶眼——坐在其中一張桌子前的正是在酆都鎮專注小兒夜啼、收棺殮屍二百年的荀記棺材鋪掌櫃的。
只見這荀掌櫃完美維持著他用來敷衍主顧鄰居八卦傳聞天災人禍的常用表情喝著豆花,完全看不出來到底好不好喝或是喜不喜歡。
對比被狼吞虎嚥的同類,對這碗明珠暗投的豆花的同情油然而生。
荀掌櫃面前並排著兩碗豆花,並不是一碗不夠多點一碗的架勢,碗與碗之間的距離不近不遠,正正好好是兩人並排的大小。更詭異的是,荀掌櫃竟然伸手把面前的醋和辣椒擺到兩個碗之間,好像他身邊真的坐了一個看不見的人一樣。
也許是心理作用,這個念頭剛剛劃過林苑博的腦海,原本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就顯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隨著他身子越發僵硬而逐漸清晰,慢慢的,一個白衣女子出現在了荀掌櫃的身邊正呲牙咧嘴的對付著一根手指粗細的米黃色蠟燭。
一定是我出門的方式不對。
林苑博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看見女子正把蠟燭像油條一樣掰成幾段泡在豆花裡,而碗裡的豆花迅速的消失。
林苑博覺得自己再待下去他貌似就能聽到女子不雅的吧唧嘴的聲音了,他邁開僵硬的步伐落荒而逃。
在酆都鎮這樣的地方,往往會養育出兩種人,一種是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女鬼脫衣洗澡而不斜視,另一種則是泰山崩於面前而嚇到哭,女鬼路過門口而裝不識。簡而言之就是前者適應撞鬼到木然,後者自欺欺人打死不承認。很不幸,林苑博屬於後者,不然他也不會千方百計想娶家世無敵的小汐姑娘。
不不不,人怎麼可能憑空出現,一定是我當時注意力全在那掌櫃的身上沒注意到而已。
一路上嘟嘟囔囔的來到學館,林苑博臉上毫無半分血色。
俗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正午時分,林苑博強打精神打發那些小祖宗們去吃午飯,自己一邊自我安慰早上是沒睡醒產生的幻覺一邊走向常去的小吃攤,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荀掌櫃照例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可惜今早發生的事情刺激的林苑博一眼就瞅到了他,早上的畫面完美的重現,差別只是豆花換成了陽春麵而女子手裡的蠟燭變成了白色。
可憐的林夫子當場臉色煞白,上嘴唇碰下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俗話又說了,事不過三。
當林苑博筋疲力盡的熬完到放學時分,連學生的禮都沒有好好回就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走,偶然抬頭就看到白衣女子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學館的院牆上看向他。
一瞬間,四目相對。
林苑博終於崩潰了,自欺欺人的把戲不攻自破。
……這絕對不可能是人……
他有些絕望的承認。
正常人家不可能讓自家閨女像這樣穿著一件白色長裙披頭散髮的出來閒逛,更別說爬上學館的院牆了。
不不不,真正讓他腿腳酸軟的是那雙在黑髮掩蓋下仍像是有幽藍火焰在燃燒的眼睛。
這絕對不是人的眼睛!
「先生,您怎麼了?」
準備回家的學生擔心的問著。
「……鬼、鬼……有鬼……」
「先生?」